“再好的马也不可能每日千里地奔跑。”孟已立刻反驳。
阿青不响,只观战。
“阿青?怎么不说话?”
“公主,我没见过匈奴人,不大好评说。现在的人讲起匈奴,不是过分吹嘘,就是半点也瞧不起。周舍人说除非我们哪天上了战场和匈奴人打仗,不然不会知道真实的情形。”
听上去颇有几分道理。
“你们好生念书,也好好练武。将来去了羽林,身为阳信家的人,要有我家人的气概。”刘风并不关心匈奴人骑射比这几个小子到底强出多少——反正他们起码要再练习好些年,不然上了战场只有送死的份——她只关心他们进了天子羽林军会不会丢她的脸面。
“遵命!”少年们兴高采烈地得到了女主人的承诺。那可是装备最好、地位最高的地方,不少羽林当上校尉或官吏,前程不可限量。而一般平民是根本进不了的。
大婚
新年伊始的时候,皇帝还是成婚了。[1]
一些儒生曾经起反对之意,可君权不稳比所谓的孝期更重要。没有儿子,皇帝就不再是皇帝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赞成新君早立皇后,虽然各自的原因略微有所不同。
刘风匆忙地筹备了大批贺礼,差点就要举债,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另一道旨发下:章武封给了她。
现在她比她的丈夫更有钱、更有地位,当然进献的份量也更重了。
这次回宫,刘风先见到的是皇帝弟弟。皇帝对这桩由女人们硬行推进的婚事不置可否,他年轻而且见过太多美貌女子——刘风也不想学姑母那样给皇帝找一堆来路不明的年轻美女。
“哦,姑母对我们送上的彩礼满意否?”皇帝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礼物是其次,皇后之位才是最要紧的。”刘风眼睛都不眨。她根本没打探过这种无聊的事!“不过姑母坚持,阿娇的嫁服由姑母准备。”
“也好。省得陈家到处不满意。”
简洁的见面结束。
皇帝继续埋入满几的文书。刘风继续拜访贵人们。
下一站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很高兴自己的皇帝孙子和嫡亲外孙女结亲,何况皇祚有后继比愚蠢的守孝更重要。
“阿彻给他自己选的年号和给我选的卫尉一样好。”老祖母很欣赏也很信任新选的长信卫尉,那是打过匈奴人的程将军。“建元,一切都从头开始。”
刘风借着太皇太后的兴头,又谈起了皇帝成婚的好处。“……这样阿娇不必虚掷青春,早日生下太子也好让祖母抱上曾孙。”
“呵呵呵!”
又随意扯了几句,然后献上些老人家喜欢的小礼物和一批甜酒,刘风告退。
皇太后那边是最容易交代的。
太后不需要礼物也不需要哄骗,只问过皇帝与长女谈过什么,太皇太后讲过什么,长公主那边有什么说法。接着招待劳累了一天的女儿吃一顿丰盛的午餐,才打发她回府。
与她马车同时到达的是一大堆赏赐,包括两辆漂亮的驷马大车和满车的东西,以及几牛车的封邑税钱。
“府里的人,每个都赏一年的钱帛。”她扔下一句让大家很兴奋的话,就匆匆换衣服转而拜访别的高贵女人们。
她还有一个出嫁的亲妹妹、一个即将出嫁的表妹、一个即将婚配的小妹,以及邀了她无数次的王后、翁主们……
***
那些应召而来的贤士则是男人和女人们谈论得最多的话题。
男人们讨论的是哪个人以何种观点获得了年轻皇帝的青睐。女人们主要是研究哪些位贤士更加年轻英俊。
“长公主觉得严助这个人如何?虽然他治的是儒学,但和董博士的那一大套不一样呢!听说陛下更喜欢任用那些胆子大、想法多的年轻人。”
她完全不知道这些姑娘们嘴里说的人名。不过对这董博士倒是有点印象,好像父皇赞过他博学,但似乎并没有其他的才干。
“卫丞相说,这些应召而来的人之中,很多人满口大话却什么事也做不成。”
“倒是,丞相一直兢兢业业,讲的话也有道理。先帝的眼光怎么会错呢!”
“听说丞相连选择孙女婿都是只看人品不论门第的……”
“丞相讨厌纵横捭阖的说客、严刑酷罚的法家,还有讲究礼仪教养的儒家。不过上个月和这个月,有几个击匈奴有功的老校尉病死在狱中。”
一位年轻的翁主清清淡淡地插了一句,不过刘风听得出对方是在讥讽其他人的
众女人们一齐感叹着那些老头子运气不好,接着转而研究哪家的儿子女儿可以攀亲,哪家可以观望一阵子。
“陵姐姐现在住在哪里?是叔父大人的府上吗?”刘风对这位淮南王的长女那一双天生的弯弯眉有些印象。不过从今天的聊天看这翁主绝不是个蠢妇。
“不,先夫在京中有旧宅,我一个没有儿子的寡妇将就着正合适。”
刘风轻轻笑着,“那就改日来讨碗苦茶喝。”
刘陵也轻笑,“父王送给我的厨子颇能做些乡间野菜,长公主若是想品尝清淡,不妨至舍下一聚。”
***
耗尽所有人体力和精神的大婚终于过去。因在丧期不能铺张,但该有的一样也没有少,至于如何不违礼又能给予皇后家以尊重,则成了礼官们最头疼的事。
大婚的第二天,皇帝继续听政。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有时也会问问那些老的、年轻的、旧的、新的大臣们的情况,怕出乱子。于是重臣们对必须同时向一个孩子和一堆女人回答更加不满了。
纪年的新鲜感刚过,耳语便从宫廷一直传到民间:皇帝实在是太年轻了。
刘风经常被皇后召去宫中——皇帝太忙、脾气又差,却不是因为别的女人。
“阿风姐姐,他已经是皇帝了,难道这些事情都要他自己来做吗?”
“我倒不大清楚政务,以前父皇也很忙,但是……”
“哼,我上次看见丞相那副怪声怪气的模样就讨厌。那丞相的位子当然是为君王分忧的,可不是看笑话的——”
“阿娇!”刘风迅速截住皇后的话头,但没有费事地东张西望:皇后宫里都是姑母长公主的人。“皇上会不知道哪些人在故意刁难吗?”
“那我告诉太皇太后去!”
“已经有一堆人在上疏,说皇帝不能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奏,而必须大权独揽。”
“可陛下一个人能……”皇后不再说了。她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绕了一圈仍然是皇室、宗室与各门各族的大臣们间的争夺。
“不过,换个自己人当丞相还是可以的吧。”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觉得——”
“是皇帝陛下觉得。”
“对,”皇后陈娇咯咯笑了出来,那张花儿般的面庞即使没有大量首饰衬托也依然娇艳动人。“是陛下觉得。”
刘风安抚地笑着和她又聊了会,然后吃一顿只有两个年轻女人在场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