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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平阳(40)

刘风面无表情地将女官打发走,然后开始冷笑,一直笑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有趣啊有趣!

不过显然那两位舅舅的死活她都没有置喙的地方——恐怕,连母后也没有。

第二天一起,另一个仆妇早早就等候在她门外。

“公主,卫媪嘱奴婢来报喜,卫将军的次子出生。”

喜事?啊,是喜事,她的两个位高权重的舅舅一死一病。哦,卫家二公子这个时候诞生,皇帝一定很高兴吧!

“卫将军知道了吗?”

“这个……奴婢不敢擅闯军营。”

所以,她待的地方就可以任由人来去?她原本想借机发作,可从小的教养硬是将这股烦躁压了下去。

“好吧!我、亲自、去向卫将军、和陛下、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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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中国”一词诗经里就出现过,但是狭义的地域概念。此处是指长安及长安所在的中原地区。

将军

刘风一向以为就是手下有若干兵马,其地位越高、领的兵马越多。而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回事。

卫将军拜见的时候,他就没有兵。卫家就在阳信家的隔邻,以前阿青回家不太来拜见旧主——他肯定不是因为没有礼貌——不晓得现在他怎么会想到联络旧谊了。

“……阿青,是谁建议你来见我的?”

卫青怔住。

“你但说无妨。以后在军事以外的事情,你可以多听听旁人的建议,这样不会得罪人。”

“是、是宁乘说的。”

她又看见阿青的后脑勺了。

“宁乘现在是何职位?”

“仍然是校尉。”

“他倒是能做文职,不过这孩子现在还太年轻。”座上男客似乎因为“孩子”一词抬头看了她一小会儿。“得历练些年月。你平时多听听别人的建议。”

“是——”

皱眉头,皱眉头。这阿青……唉,算了,若是他太机灵,陛下绝对不会用他。

“阿青,你的母亲、妻儿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必担心;卫夫人在宫中地位稳固,你也无需多问。你只要做好陛下叫你去做的即可。”

“是——”

“……阿青,”刘风忍了半天,终于还是说出来,“你除了‘是’这一个字,能不能多将几句?”

“啊……是!”

“……”

“公主说得字字在理。不过,像公孙兄与我只谈马和兵器,大姐夫、二姐夫他们要我牢牢把握现在的地位,宁乘他们几个从小就比我聪明、却也只能看到些一般的人情事故,陛下……呃,不是臣子所能谈论。至于母亲、姐姐她们都是一般妇人,不过青会竭尽全力保护她们过好日子、不受欺负。现惟有公主,不论朝廷事还是战场事、还是家务事,青皆能受益良多……圣人有云……”

“……”

算了,她家阿青还是当那个老实巴交、不会说话的小子——不,是将军——比较好。

***

一月最冷的节候里,栗美人唯一活下来的儿子、刘德死了。整个宫廷中也仅有刘风母女相对坐了一个冷冷的下午。

弟弟那时年纪小,而且现在又是每日忙于国家大事的皇帝,因而也只是派使者和大批奠礼去刘德哥哥的封国,然后让他的嫡子来继承王位罢了。皇帝一点不难受,因为他没空来为一个异母兄长悲伤。

刘风和母亲的不舒坦稍有不同。她难过的是逝去的兄长才刚过四十岁,皇太后忧郁的是皇帝现在已不是少年却无子可继承——如果皇帝真的无子,那所有人的下场将比栗美人更凄惨!

“阿风。”

“母后。”

“卫夫人又有身孕了吧?”

“是。”

“她身边可安排妥当?”

“是,陛下已经将未央宫清理了一番……女儿前几日曾查看过,未发觉有不妥之处。”

“皇后那里你去过吗?”

“女儿上月去拜见过一回。听闻皇后现在……不再就医,只信巫术。”

“让她去闹吧,也不用你去劝说。她和她母亲谅也做不了什么事了。”

“是——”

“若是卫子夫能生下皇子……换个皇后我也乐意。”

刘风心中大惊,但面上没有任何波动。“母后,先等孩子生下再说吧。”

“那是自然。”

“卫家……是否合适……”

“那有什么,她的弟弟是皇帝最喜爱的将军,两个姐姐嫁得也不错,那个霍小子也挺讨人喜欢。何况,卫氏是你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是,女儿明白。”

“还有,阿风——”

“母后?”

皇太后怔了半晌,才慢慢说出她心底的一个问题,“我们,不会像栗家吧?”

“母亲,您还不知道弟弟的气魄吗?他怎么可能让您和我们几个姐妹重蹈栗家的覆辙呢!”

母亲年纪大了,一件旧事会反反复复想上很久。特别是最近天气冷热无常,母亲的身体也时好时恙,刘风于是也就经常来看望,顺便排解一下老人越来越难以控制的忧虑情绪。

不过有一件事她是绝对没有糊弄老母亲的,那就是:她家,和栗家,完全是两回事!

***

侍女们送上光滑精致的铜镜,据说造镜者手艺十分高明,可惜她对花纹雕刻没有太大兴趣,只关心镜中自己的脸蛋上是否有岁月的纹路。

纹路极少,或者说是很细小而看不太清楚。但当她面对卫夫人和卫青妻子这样的年轻妇人,依然有些……羡慕,羡慕她们的年轻与幸运。

不不,她自己也是很幸运的人。二十年前她正为可能被嫁去和亲而惶恐不安,而现在她可以不被任何权势变动所影响——包括她那权倾一时的田家大舅舅,在迎娶了宗室新妇之后,仅半年就突然病死了,死得有些蹊跷。

母亲曾经怀疑过有谁谋害舅舅,可大夫们甚至巫师都没有发现有毒害的迹象,于是全京城的人都说田家大舅是被窦家舅舅的冤魂咒死的。

她觉得两个舅舅死得都让人难过,可她弟弟心中非常高兴。所以她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悲伤,在弟弟面前表现得幸灾乐祸。

“只可惜了小舅母。她还不到三十岁。”

“无妨,朕命分给她的家产很体面,足够让她在京中过舒服的日子,不必回燕国、然后再被家人嫁予老人。”

“陛下,舅母长得还是很漂亮的。”

皇帝瞪着自家的亲姐姐良久,“难道姐姐以为朕会对她有兴趣?!”

刘风噗噗笑开。

她的地位声望来自于她的弟弟、她的母亲,更重要的是她自己!这一点与宫廷中的女人们并不相同。

“夫人,你会有儿子的。”她这样安慰不再稚嫩、不再娇柔的子夫。“大家都说你像我的母后。”

“女儿和儿子也没太大差别,能有孝顺的女儿,实在比不听话的儿子更好。”

子夫比她小不少,却已有三个女儿,第四个也在孕育之中。最要紧的是,子夫的每个孩子都平安得活着,这让宫中所有的人都指望健康的皇长子的诞生——反倒当母亲的失望惯了,也怕极了将来的权力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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