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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薄欢凉色(出书版)(113)

我扭头,朝小兵所言的后山望去,却有隐约火光闪烁,可我却只觉得这二公子幼稚的可笑。袁鹏浩是何等角色,他故意带兵迟到,并非是打算来救他于水火,而是打定了先以他祭江欲晚那五万大军的主意。

一夜乏站,无关胜负,士兵总会疲倦不堪,这山本是有来无还,前方断崖,死路一条,只有身后越山可出,可袁鹏浩天亮之际再占领出山的唯一途径,意义在于堵死江欲晚在其中,所谓瓮中捉鳖,就是如此罢了。

可单凭江欲晚的心机来说,怎可能 不做万全之备,反而被袁鹏浩算计?我提在半空的心,略为放下,许是他早已安排妥当,另有乾坤吧。

半个时辰过去,又有人慌忙爬上崖顶,哭丧道:“公子,江贼上崖了,全破了,守不住了。”

“袁将军的人马到哪里了?”

“回公子,还在原地,在后山山顶守着。”

“什么?你说什么?还在原地?他……”

晨光熹微,似乎最先亮起的那道光线,就落在崖顶,落在他身前,将那惨无血色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傻了,怔了,痴了,二公子不禁颓然坐在原地,喃喃道:“原是被当成引蛇入瓮的饵,他便是从一开始让我跟随而行就是算计了我,白白那十万大军,应是落在他手里,便宜了他。”

粉衣皱褶,沾了满身泥土,看不出原本风流本色,只是污秽不堪,衬着他心灰意冷的面容,徒留一种死寂和绝望之色:“完了,什么都完了。”

“公子,小心。”

我听见锐物破空而至的声响,穿越我耳侧,直奔眼前。哀嚎声响未曾听见,只见二公子被扑倒一边,以额触地,而刚刚扑倒他的那人,正蹶倒在原本他坐的地方,颈项之处,一箭穿吼,当场毙命。

“啊……”待二公子猛然看清身后的一切,惨叫一声,连滚再爬的往前移动很远,额头有一抹红色顺着眉梢眼角往下流淌,他满头大汗,喘息急促,死死望着那穿喉一箭,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再发出来。

所有人走聚在他身后,无人敢上前,恐惧如见阎王驾到一般,直直望向我身后。

我就跪在那里,晨光细密成缕,落在我脸颊,发间,也落在我黑色宽袍之上,我凝眸,背对身后上崖的那条路,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响,慢声传来。

不急,不躁,不轻,不重,仿若闲庭信步,仿若置身事外,那一声声脚步,如尖锥轻敲我心尖软肉,一点,一疼,一疼,一紧,喉头发苦,眼眶欲胀,连身体都似乎不可抑止的轻微颤抖。

“如你者,活着也无意义,与其死在袁鹏浩手里,不如死在我手里。”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在身后,我身形一滞,缓缓阖了眼。

“我要杀了她,杀了她陪葬。”

二公子突然提剑站起身,猛地奔向我,扯过我胳膊,扳过我身体,拉至他身边。

冰冷划过颈项,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阖目之后,我仍旧能感到那样两道可刺穿人心的目光巡在我面颊之上。我微垂头,身后人不依,薅紧我的头发,逼我抬头。

“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死到临头犹不知,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江欲晚轻声言语,住了脚步,站在我身前不远处。

“哈哈哈哈,我若是死,也一定拉她上路,好过黄泉路上孤单,更不会如你所愿,帮你找到这女人,称你心思。”

长剑往前动了动,划破我颈上的皮肤,我仍旧闭眼无谓,只听前面人沉声道:“难怪那两万人会死,有你这种主将,只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还不如自己讨条活命。”

言毕,我只听身侧挟持我的二公子,乍然闷哼一声,有液体如泉般溅出身体,在半空里划出优美弧线,悉数落了我一头一脸。

一剑穿心,身侧人连动也没动,直挺挺的朝前倒了过去,我顺势栽在他身侧。身后有人丢了剑,忙不迭跑到我前面,跪在江欲晚面前:“将军饶命,小将愿意追随将军。”

他在笑,轻语:“识时务者为俊杰,重沄,你说是不是?”

我匍匐在地,缓缓睁开眼,那一身银光闪闪的亮甲刺痛我眼,那一身洁白衣袍如云飘逸,面上的血滴落,又瞬间将眼前一切悉数染红。

我眨眨眼,看他走进,倾身蹲在我身前,丰神俊逸的容颜之上,有一双温度皆无的眼。

我抬眼直直看向江欲晚的眼,一如既往的深邃幽寂,眼波如流,恍恍之间却见藏在其中的哀怨之色,深如是,恨如是。

他伸出手,扶上我的脸颊,轻轻擦拭上面还未干涸的血迹,我闪身一躲,他的手梗在半空中,竟突地就笑了。

“重沄啊,你从舞涓自作主张跑到宛城时候也不见你害怕,现下如何,碰一下又何妨?”他不肯作罢,又倾身靠的更近,薄唇在我耳边轻启:“这次我时间多得很,有都是功夫跟你耗着。”

言毕,翩然站起身,扬声:“曹潜。”

只听盔甲轻碰声响,走来一人,曹潜低着头,弯膝跪地,沉声道:“属下私放小姐有罪,愿一并承担此罪,请将军赐罪。”

江欲晚就站在我面前,眉色润然,似乎无关他事,稳当的很。只管跟我目目相对,说不出那双幽深的眼中,倒是涌动着什么情绪,只是我不愿再被情绪扰乱,收回眼,望向身后跪在地的曹潜。

“那次……”我话还没说完,只听曹潜朗声道:“属下愿断臂谢罪。”

我一怔,转眼看江欲晚,他依旧稳稳站在我面前,没有丝毫动摇,似乎那沉默就意味着默认。

“不可。”我大喊,下意识伸手去扯江欲晚披风,恳求:“是我设计骗过了他。”

目色依旧,声音淡然:“判断失误,未能完成任务,仍是该罚。”

“你……”我微恼,知道江欲晚本就针对我,却拿曹潜开刀,于是蹙眉看他:“袁鹏浩的大军就在后山,你现在在做这些任性妄为之事,跟那人又有什么差别?”

“没差别,天下男子都是一路货色。如何,你难道不是这般所想?”他侧眼看我,满眼的冷清。

我仰头看他:“江欲晚,你可直说,你到底想要怎样。”

“不怎样,就是要定你了。”

我闻言不禁笑出声来:“吞了太多,怕是消化不了,何苦。”

他容色也谓,语气云淡风轻,可那双眼看向我时,犹如一口无底深渊,仿若吸人魂魄,食人神智,蛊惑而阴冷:“想到当日你欺我所言,骗我所行,从你走时,便没有一日不让我如煎如熬,恨不得捉回你,拆你的骨,吃你的肉。萧重沄,你倒是有胆,既然敢骗,那就有种敢当。”

我冷眼看他:“我倒也不曾知晓,将军这般冷酷无情之人,竟然如此计较儿女私情,现下我落入你手,算我活该。”

江欲晚冷晒睨我:“很好,看来你有自知之明,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只不过会让你当初承诺我的话,一一履行。不是与我风雨同舟,不离不弃,厮守一生吗?重沄,我对你承诺过的这一切,期待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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