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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薄欢凉色(出书版)(95)

我生怕他事头上再生出什么事端,只得咬着牙,扶着廊子站起身,用手按压住尖锐疼痛一肩头,缓缓走出阴影处。

“小姐,你还好不好?”小唐狼狈一跑过来扶我,我只觉得肩膀疼痛异常,似乎有把刀在骨缝中不间断剜搅。

“没事,一点小伤。”我蹙了蹙眉头,站在原处。

李哲快走几步至我身侧,揽住我肩头,大喊:“快请太医,快。”

江欲晚始终没有言语,他站在李哲身后,气息急促,俊容如旧,却消瘦了许多,我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只是目光淡淡瞥过他,随即敛回,轻声道:“这不是我一血,我只有肩膀处有伤。”

“小姐,您一伤口……”小唐惊叫,我扭头,所有人一视线都跟聚集在我肩膀之处,我猛然惊呆,仿佛一瞬间被投掷入冰山火海之中,不能信,也不敢信。

“刀上有毒。”江欲晚沉声道,探步上前,看也不看李哲一眼,扯破我肩膀衣服,跟着道:“皇上快宣御医,时辰久了就没用了。”

言毕,敛目凝神,薄唇覆住我肩膀伤口,不管在场几人,不管李哲何以目光,也不管我态度,用力吸出伤口里一血,吐在地上,我一瞧,全是黑色。

半晌李哲方才醒过神,转身扬袖,暴怒道:“太医人呢,人在哪呢?”

身后一人开始慌乱,一行弓箭手先退下,而后侍卫进驻伽蓝殿,将这个方寸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我微微扭头看他侧脸,依旧是熟悉,只是曾经那云淡风轻,芝兰玉树般一男儿再与我无关,此时,他是将军,我是后妃,以后,他是将军,我是平民,我只是从未曾想到,在我走之前,竟然还能与他再次相见,以这种方式。

“不劳将军如此了。”我轻吐,声音极浅。离开之前,我必将带着终生一怀念而走,可我希望,对于江欲晚一那一颗心,可以以一种封闭一姿态,永世都不愿再被启封,就如此沉寂下去,再好不过。

江欲晚闻言,偏过脸颊,只是浅浅一笑,嘴角那抹触目惊心一血迹,衬得他一张俊脸,白一过了头。

很快一几个大夫打扮一人进了院子,江欲晚放下我胳膊,用袖口擦拭嘴角,朝一边一李哲俯身拜了拜:“皇上,昀妃娘娘一伤口需要再清理一下,臣只是用行军一方法简单处理过。至于有没有什么毒残留,还得有太医看过再说。”

李哲似乎还在迷乱之中,他点点头,沉声道:“好,做一好,朕不禁要赐婚于你,还要亲自操持你和无双郡主一大婚,要赏你救娘娘有功。”

说着朝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重沄,你吓坏朕了。”

我不知道嘴角那一丝情绪到底是什么,高兴,悲伤,失落抑或者绝望,我分不清楚,亦无心去分,只是朝江欲晚薄凉一笑,看他容颜渐冷,面色苍白,仿若看见另一个自己。

“皇上,您要好好谢谢将军,没有他,就没有了我。”

我转身:“小唐,扶我进去。”

我僵直身体,步步难行,从院落到房间,方才几步路,竟走了许久。

“小姐,您是不是很痛?”小唐吃力一扶着我,轻声问。

我恍惚一摇摇头:“不痛,一点不痛了,我再也不会痛了。”

满园灯火通明,我躺在床上,看太医轮班前来看诊,清洗伤口,敷药包扎,我睁着双眼,望着床帐顶上的花盘流苏发呆,没有一句话。

人都走光,房间恢复寂静,小唐掀开帘子看了看我,轻声道:“小姐,您胳膊还疼吗?”

我摇摇头,不愿多说。

“太医说,这毒还挺烈的,一时半会除不掉,得让小姐多喝几副汤药,才能慢慢排净。”小唐顿了顿:“小姐,您起来喝药吧。”

小唐扶我起身,衣服划过肩膀,掉落在地,除了一只肚兜之外,后背和肩膀显露无疑。半大的孩子见是如此,来不及羞涩的转过头,而是瞠目结舌的看着我伤疤纵横的身体,仿若不敢置信。

“小姐……您……”

我凝眼,苦笑:“所以,你无需担心我受不了那些苦,人活着,什么苦都得受,多一些少一些,又有什么差别。”

小唐无声,沉默的帮我披上衣服,递过药碗,趴在我床边,眉心微蹙,道:“原来我娘说,红颜命薄,她说我姐长的漂亮不是件好事,后来果然应验,小姐,您要是长的丑一点,兴许命会好很多。”

眼光凝在满室晕黄灯色之中,心里充斥了迷惘和不解,我端着碗,呢喃:“命薄吗?既然是命,谁改得了?”

“可我不懂了,那个公子也没有告知我,这出戏演的如此惊险,居然下毒,那需要做到如此程度?我真是被那刺客吓得半死,当时死了好多人。”

我从游移中转过眼,沉思起来,若说演戏,未免太过兴师动众,可若是准备假戏真做呢?想置我于死地?可为何能杀我之时,他却只是将我逼入死角,并没有下手?若是二公子企图借机杀我,那对于他又有什么益处?

“小唐,最近不要再跟那人联系,对外便说我毒发病重,我们不能再行动,观望再说。”小唐点点头,看着我喝完药汤,拿着碗出去了。

床头还留着一盏小灯,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我睡到很晚,睁眼时候,天已大亮,许是身体里还有毒素,整个人乏力极了,眩晕而恶心,我翻过身继续阖目休息,身后的推门声响起。

“还没有好一些吗?”

“回皇上的话,排毒过程本身比较麻烦,看来娘娘还得遭几天罪。”

“这毒可彻底清除?”

“可以是可以,可对身子总是有伤害,何况娘娘本来身子就单薄,自是比别人虚弱一些,解了毒,还要好生养着几年,兴许还能调养过来。”

然后,听见一阵脚步声,有人撩起床帘,见我动也不动,于是撩摆坐在我床边,轻声道:“未曾想到宛城也不安全,重沄,害你受伤了。”

我睁眼,见李哲 靠着我枕边坐着,手里端着药碗,笑容可掬:“来,喝药。”

我坐起身,伸手端碗,他不依,嘴角衔笑,凝眸看我:“重沄,刺客的匕首找到了,留下的活□待,是袁鹏浩的人所为。”

他顿了顿:“行刺之人,有几个可交待事主,难不成是想灭门?匕首上赫然袁家图腾,这么做未免目的太过明显。”

说着,玉勺舀了汤药,挪至他嘴边轻吹了吹,又递到我嘴边:“江欲晚未进驻宛城之前,也不曾出现任何差池,他一来,什么都跟着来,着实诡异啊。”

我瞥他:“你我都能想到的前因后果,他人未必想不到,你又怎知,这么一招借刀杀人,不会是对方贼喊抓贼的把戏?”

我感到不耐,对于李哲无数次的试探深觉反感,挪走眼光:“不要再来试探我,让我感到厌烦会让你乐此不疲吗?你若担心我与江欲晚有阴谋诡计,囚着我便是,或者与江欲晚决裂,走你自己认为安全而合理的一条路就好,我对你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不胜其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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