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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109)

若是生出皇子,怕是又要起风波。而女人之狠,男人也未必了解几分,或比男子更胜,便是凤御煊再宠爱我,信任我,我也不能越入雷池一步,在孩子的问题上,我态度一定要坚决而鲜明,让他信我不疑。

“对了,皇后派的太医都被元妃拒之门外,今日再见,面色似乎并不好,不然就再改派其他太医过去请脉吧,临产前,不要出了差池才好。”

凤御煊点头:“你看着办吧,我很累,你陪我躺会儿,不说那些恼人的事了。”

第二日一清早,刘东便急急忙忙与我耳边细语:“娘娘,听说华将军那两位公子,昨日在御史检查院里遭了刑,那等细嫩白肤的公子哥,哪受得了一丁点儿的折磨,华将军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的,一大早就去御清殿门口跪着,嚷嚷着请罪,皇上还在气头上,不允求见。”

“这等都是棋子角色,皇上才是最后的赢家,看着吧,这次,华翌晨手里的权,怕是留不住了。”我轻语,把弄手上精美的玉瓶,心不在焉。

“娘娘,那我们……”

“急什么,宁王那边不是还没有消息吗?若是消息到了,姚氏跳梁丑态也就该告一段落了。啧啧,我也得好好思索一番,若是皇上赚的盆满钵满,那我能捞得到什么?”我自然自语,翻看那玉瓶上下,越看越是喜欢。

“或许是个皇子,或许是一些权利,再或者是谋得一些位置,总之,我也不能两手空空才是。”

刘东附和:“娘娘说的既是。”

“长公主近来如何?身子可还康健?”

“回娘娘,陈英说,容妃娘娘待小公主非常疼爱,大半时候都不假以他人之手,亲自喂养。”

我算放得下心思,转而去觉得幽念更深,究竟什么时候,我们母女才能团圆呢?

63.毒杀

我不欲趟这浑水,太医指派的事情还是去御清殿请示了凤御煊。意料之中,凤御煊派了许绍前往请脉,元妃应该不会太过抗拒。

我特意带了些点心,前往御清殿,见父亲还依旧跪在门外,身后跟着江家父子。

“哎呦,宸妃娘娘您可来了,您快劝劝华将军吧,皇上这是心气儿不顺,不会见的,华家公子的事情,先搁一搁才是,莫要惹怒了皇上,那可不好收拾了。”

我笑笑,看了福来一眼,心中有数,这人可是凤御煊身边至忠之人,言谈举止,多少也带了口风,况且这种事情也非跪上几天几夜便可解决,这般所作,除了显而易见的愚蠢,看不出第二种可能。

“福公公,皇上现在可方便?本宫带了些许吃的过来。”

“娘娘您先候着,奴才这就进去通报一声。”说完转身进去了。

我侧眼,看见父亲正抬头看我,脸色不佳:“蓅姜……”

我无心听下去,打断他的话,轻声道:“父亲这次莫要再失去机会,皇上态度可是明确至极,您若还不抓紧时机,怕是以后便真的收不了场了。”

父亲嘴角动了动,刚要开口,见福来从房间里出来,余下的话便吞入下腹。

“娘娘请吧,皇上传见。”

我拾步而上,伸手推开房门,凤御煊倚在一边,手中握着白玉杯,眼光深浅,正看向这个方向。我从刘东手上接过食篮,缓缓步入。

“蓅姜来的正好,我正愁着,你快看看该如何抉择。”说着,一脸苦笑,伸手递过来一本薄册。

他不用说,我心里已然清楚,父亲能来,凤御煊也定是知道消息了。他反倒问我该如何,看来昨日那句“壁虎断尾”之法,应该是应了。

我笑笑,不欲看他手中折子,信手将它放在案上:“父亲已经想通透了,皇上何需苦恼?这等事情让父亲去办就好,若是皇上还有所不放心,可允了蓅姜一同前往?”

笑如微风掠过湖面,染有薄薄一层凉意,他朝我伸出手,光线掠过他的脸,如玉雕刻,容仪俊极:“若说这天下还有谁如此懂我心思,除了蓅姜,还能有谁?若是生成男儿之身,必得我重用。”

我递过手去,拉他起身,不紧不慢的打开食篮,端出一碟碟精致点心:“皇上先别夸蓅姜,等这些事情办得妥当,若是顺了您的心思,到时候再夸不迟。来,先吃点点心,还是热的。”

不多时,凤御煊唤了父亲觐见,父亲叩头,也知情况不明,不敢擅自讨饶。凤御煊面色如水,从位置上走下,到父亲面前驻足,微微探身,一只手扶上他手臂。

“朕予将军的厚望,想必将军自己心里也有分寸,华云清华玄为徇私舞弊之事,确是让朕失望至极。在朝为官,趟水深浅,将军不也清楚?如今地步,落下把柄,已然完全失势于人,不容乐观。

便是朕有心袒护,怕是姚相也不肯善罢甘休,难掩他人悠悠之口。刚得蓅姜一番哭诉,朕也知这一切着实是你为难之举,试问父母慈心,又有谁能舍?可不舍,不是要坏了大事?你说是不是,华将军?”

父亲惊色,愣在当初,一瞬间,只剩满目苍然。凤御煊的话说的已够明了,局势立场,不容他人存私难断。当下,父亲早已失去了抉择权利,被凤御煊几句话,架空在当处,若是给了台阶却不肯罢休,这下场,定时吃不了兜着走。

况且此时此刻,也不容他再去犹豫,结局一早,已经握在凤御煊手中,棋路去向,不过是顺着已定轨迹,一路往前,不管之前如何曲折迂回,终究还是寻着而去,在他的谋算下,归为完满。

“臣,臣,谢主隆恩,愧对圣上信任,臣无能。”父亲深深一拜,头狠狠磕在光滑石板之上,身形微颤,久久不肯抬起。

凤御煊站在原处,垂眼看他,嘴角微微上扬,那种笃定神色,似乎从一开始,就高高在上,看着下面丑色难掩,你争我夺,不屑而嘲讽,冷眼睨着局势转向,仿若手中纹路,蔓延手掌之中,他一合手,便完全掌握其中,无人能逃。

半晌,凤御煊转身回到位置上,淡淡一句:“就让蓅姜与将军一同去办,瑞莹还在照看长生,不太方便。最后这一程,有你们两人去送,他也可知足,将军请节哀。”

苍老并非只有年深日久,渐慢生成,我突然想起曾经,凤御煊的一句话,不过昼夜之间,尽然霜雪。父亲的苍老,自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终于清楚认知,权势利益之漩涡,靠近的人,便是无一幸免。可甘之如饴,也会如饮鸩止渴,生与死,不过只是眨眼之间,稀疏平常,影响不了其他人。

从御清殿出来这一路上,他不曾发出一声,漠然走在我身后,沉默如一口枯井。我记忆中那个威严而春风得意的男人,还是那一张脸,却永远失去了生活颜色,仿若单薄而枯燥的黑白素描。

“父亲回去好生思考,明日福公公会跟着我们一同前往,哪般话语可说得,父亲自己心里分寸拿捏得好才是。”语毕,我转往侧路。听闻身后,淡淡问我:“蓅姜,这可是你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