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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22)

这句话说的自是不轻,在场的几人都起身下跪,齐声:“微臣愿为吾皇效劳。”

“华将军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无论是禁军校尉还是遂乔将军的副将都是百里挑一的俊杰,刚刚乔将军在书房还在与朕夸奖华安庭,华将军心里着实欢喜吧?”

凤御煊这一句问出口,场面着实有些尴尬,父亲脸上笑容一滞,随即极快的恢复正常,面露骄色,俯身一拜:“皇上过奖,犬子无能。”

我面上的笑轻而微讽,父亲这句话算是没有说错,当真不是客套,心里话而已。

哥哥的面色也不大自然,不得多言,只是深深朝上面拜过去。在场的其他人应该没有不知道内情的,都是各怀心思。

“臣妾也在这里谢过皇上了。”华瑞莹面如桃花,笑似春风,杯酒眼前,酒醉人酣。

凤御煊眼角一挑,嘴角上笑意淡淡,并未说话。而侧面而坐的凤宜玶也是垂眸凝神,自顾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唯一一次目光相视,他看向我,眸中无波无澜,就似从不曾被打扰,不曾望见翠钗落水,不曾看见亭子里的一切那般淡然。

我回笑,半分歉意没有,坦荡而温和,这个人我不能得罪,也不能亲近,若是想下手,现在还为时过早。

15.盼归

我并不相信,凤御煊只是简单的过来梧桐苑避暑,若只是避暑,何故将乔将军和哥哥从遥远的北地招回这里。他想避过姚家,又想让华家看清楚主子远近亲疏的态度,不必多说,已然就是不赏之赏。

整个宴席之上,我半句未说,华瑞莹谢凤御煊,那是谢他提拔华家,她一出口,便等于说,自己俨然站在华家立场上。想来这其中的道理,凤御煊也是心里清楚的。

而我猜定凤御煊并不是真的想将华家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那等聪明的人,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姚家就是最好的例证,他是绝不会让华家重复姚家的覆辙的。

晚宴过后,凤御煊到连水榭过夜,用茶的功夫也招了乔将军过来。

他并未避我,安然坐在榻上轻声问面前人:“乔将军跟随朕多年,从皇子那时便开始了,如今,朝堂之上,能信任的人并不多,可不论如何,乔将军都是可托之人。”

乔征颔首而拜,极其谦恭。

“华安庭是朕派去委托将军培养的,朝争暗涌,朕自然要要提拔心腹之才,所以将军不必多想,只管锻炼他就是。将来也好委以大任,助江山社稷一臂之力。”

乔征闻言,抬头看了看凤御煊身边的我,似乎觉得话不当讲。

“北地边远,外族多次骚扰,此次就派将军与华安庭同往,而士兵粮草朕自然会安排,将军不必担心。”

“这……”

凤御煊眼色深深,心知乔征到底担心什么,懒懒开口:“放心,华安庭的事情朕心里清楚,无需担心华南风这一面,他们只是殊途。”

乔征面色一定,点了点头:“皇上放心,既然交待老臣这等大事,臣一定尽心尽力完成皇上嘱托。”

凤御煊顿了顿:“乔将军的长子就随着华安庭身边吧,有华安庭的功劳之处,少不了他的好,朕心里有数。”

乔征赶紧跪拜:“谢皇上提拔。”

待乔征退出之后,凤御煊转过头将案上的茶杯端起,茶微温,他轻啜一口:“蓅姜就不想谢谢朕的提拔之恩吗?”

我含笑摇头:“姐姐谢皇上,那是因为姐姐为着华家而想,皇上恩赐,她自然要谢。而臣妾和哥哥这一生都只效忠于皇上,从属于皇上,皇上差遣的是自己人,理所应当,所以臣妾无可谢恩,只当回头好好告诫哥哥,将来定当要做到最好,才能不给皇上丢了脸面,对得起皇上的器重。”

“蓅姜果然生得冰雪聪慧,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也能兼顾得到,你很有心啊。”

我浅笑:“这一句倒是要谢谢皇上夸奖。”

凤御煊凤眼微眯,轻轻侧过身子,伸手摩挲我的下巴。语调不高,温度皆无:“何止有心,蓅姜还很有胆量,今日在听风阁的亭子里那一番话,除了你,这朝堂上下,后宫内外还有谁人敢在我面前说?你当真不怕我迁怒于你?”

“臣妾是有胆无谋,只怕皇上误会了臣妾,想不了那么多,只管把其中误解说个清楚。深宫内外,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解释清楚自己的冤枉误解的,比起惹怒皇上,总比被皇上心里怨恨臣妾要好得多,蓅姜还是分得清楚孰轻孰重的道理。”

凤御煊靠的更近,俊脸近在咫尺,长眼含光,闪烁明亮,他半含眼光,笑意正浓:“蓅姜,你的确是很了解我的性子,就凭这一点,宫里无人能比。”

“人这一生若是连一个真正了解自己的人都没有,那岂不是太寂寥了?”

他慢慢挺直身子,坐回原来位置,云淡风轻的道:“那样的确寂寥,不过相比之下如是这种就危险了,不是吗?”

我含笑,并不言语,他亦是看着我笑,大家心知肚明。

梧桐苑避暑只有三日,我们回宫之时,乔征与哥哥并未离京,而是跟着凤御煊回了京城。他还特意安排我与哥哥团聚,让我欣喜异常。

我在兰宸殿设宴款待哥哥,只是简单几道小菜,一壶美酒,遣退了其他下人,只留邀月一人侍候。

哥哥来的时候那一身鹅黄色特别醒目,我站在自己殿门口展目而望,那俊美风流之态尽然的男人从远处缓步而来,墨眉,凤眼,眼波流转,异彩天成,的确是俊俏十分。

“娘娘,您看,满朝文武,除了皇上,再无一人能与我们少爷相媲美。”

我含笑:“若论相貌出众,邀月这话说的极是,可惜,男人的好相貌可未必有女子这般锋利,犹是哥哥这般的年华和性子,最怕他走错。”

邀月跟着道:“娘娘已经为着少爷打算好了吧,那便万无一失了。”

我侧目看她:“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这话可不好说呢。”

眼见那玉树临风倜傥风流的人走的愈发的近,我拂袖上前,一如从前一般,扶着哥哥的胳膊,抬头望他:“哥哥,这一日,蓅姜等了许久,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哥哥展笑,那双眼,温润如玉:“蓅姜近来可好?”

“哥哥来看蓅姜,不好也好。”

我与哥哥坐在池边赏莲饮酒,那一池青莲吐白,迎风而舞。我端酒杯:“妹妹敬哥哥一杯,希望哥哥能顺利完成皇上的嘱托早日独当一面。”

哥哥亦是笑容满面:“该是为兄谢谢妹妹才是。”

哥哥一仰而尽,起身站到池边,望着一池青莲翠叶淡淡道:“妹妹说服皇上费了不少力吧?父亲将我从禁军校尉的位置上扯下来之时,已是满朝文武尽知的笑话,华家父子二心,天下皆知。能得到皇上再次重用,可想你有多为难。”

我的眼色随着哥哥的身影转动,眼前一亮,一缕朱红色流苏穗映入眼帘。黄衣红穗,怎不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