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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30)

我忽地睁了眼,直直望向她:“邀月,你说我可就是祸水的恶女子?缘何我醒来梦时脑中都是人心算计?我竟是坏人吗?”

邀月脸色一滞,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这不是娘娘的错,不是。”

我呵呵一笑,复又闭了眼,敛了一眼光色:“邀月说错了,我本就是这种人,我的人生从我出生之日起便从未轻松过,如今,我俨然习惯了。何况,没有算计的人生,那多无聊?与我,不喜欢平淡无奇的生活,那不是我的性子。”

邀月不语,静静陪在我身边。也许她懂得,也许她不完全懂得,我从不觉得自己这般的人生可悲。人生无常,万种千篇,有好便有坏,有喜便有悲。与我而言,还有什么比自己慢慢将所想所思的东西紧紧攥在手中来得有喜悦感?

我已经不喜要的东西由别人来给,我更喜自己去争夺,夺来的才有成就,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许是骨血中流淌的血液骨髓本就坚韧冷酷而孤傲,于是不甘沉寂这人世间白走一遭。我能感觉到自己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就似雨过的笋,破土而出的决心无人可挡。

“邀月可知厌胜一事?”

屋子里静的很,我话一出口,邀月的手一顿,停下动作:“娘娘,邀月知晓。”

“古往今来,每朝每代的后宫都会有巫蛊厌胜闹事,这旧把戏却是百玩百灵,多少人栽在里面,真是有趣。”

“娘娘,您……”

“邀月去收拾个暖阁,装上佛龛,供上观音菩萨,日夜奉香,不停不断。”

邀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我到底要干吗。

“娘娘,您这是……”

“我要做厌胜。”顿了顿,清清楚楚的道:“要给自己做一个厌胜。”

我话音刚落,邀月惊呼:“娘娘使不得,这东西邪性的很,娘娘有了身子,若是出了岔子可怎么是好,万万不可,娘娘。”

我轻轻睁眼,阳光拂过我的眼,白花花的亮。眼皮处透出微灼的热感,舒服而惬意:“对自己都狠不下心,以后如何做大事?母亲这一生,你不也是眼看着过来的,她长年闭门不出,求神问佛何时如意过?既然神佛不灵,那就魔渡众生,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的?”

晚上时候刘东就带回消息,的确就如之前所说,八匹雪丝凝纱便只有,凤御煊,姚氏,华瑞莹与我得到过,刚好的是,华瑞莹三匹雪丝凝纱中,就有一匹是与我那一匹一模一样的艳红色。

几日过去,暖阁已收拾完毕,我一袭红色雪丝凝纱衣,特意去看了看。

雕刻精致的金丝楠木佛龛之中贡的正是一尊白玉制观世音菩萨,玉像润泽光华,阳光下透出上等玉质特有的柔润亮彩,莲花座上金锻垫底,上面的观音菩萨垂目浅笑,一身安详正气,看了的确十分静心。

我不喜燃香的味道,过去十七年,已经闻了太多。我负手立在佛像之前,眉头微紧,嘴角的笑意却不曾减半,今时今日再见这熟悉的佛像焚香,少了一分抵触,多了一分融入,我的心确实很静,只不过,不是平和,而是环扣有序,有条不紊。

刘东蹭上前来,在我耳朵边细声道:“娘娘,这是请大法寺的方丈开过光的,娘娘尽管放心。”

我侧头,眼光撩他:“做的不错,我还有事情让你去做。”

“娘娘请吩咐。”

“我要你去做一个桃木厌胜来,就照身怀六甲的女子去做,做好了尽快给我。”

刘东一顿,慌张的抬头看了我肚子一眼,小声道:“娘娘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记得,木像背后刻上我的生辰八字,要快。”

刘东还欲言语,却被我的目光生生压了回来,只好低了头,闷声道:“奴才知晓了。”

等他出去了,我最后一次转身看了那尊依旧慈眉善目,平和温润的观音像,转身离开。我不信神佛,因为我已经在母亲身上看到过太多太多,从那以后,我坚信,信谁不如信自己。

天色渐暗,太阳小了,因为已近初秋,所以傍晚的风格外的清凉,我坐在廊子边望向一池莲,花败,莲蓬露了出来,有些被邀月摘去做了粥,还有一些立在池中,看起来孤寂十分。

“娘娘,皇上来了。”

我站起身就见原处的凤御煊翩翩而来,这世上只见过一个比我那俊美玉立的哥哥还要出色的男子,凤御煊如是,芝兰玉树,俊极无匹。我喜欢他那一身暗绿近墨色的袍子,衬得那样一个阴柔精致的人深沉而精明,秘密一般无法窥视半分。而这,会引起我对他最大的征服欲,一个棋逢敌手的对手,值得我爱,值得我争取。

“怎不进去休息?晚风凉,小心身子。”他轻言轻语,一只手扶上我的腰。

不知为何,在凤御煊身边,我才能感到一种被理解的安全,果真的物以类聚?我对他的欲 望,就似两级相吸的磁石,一边是强烈的排斥,而另一边则是绝对的吸引。越是看不到,便越是想不惜代价的去看,越是抓不住,就越想死死牢牢的握住。

我嘴角上扬,抬头看他:“蓅姜贪心,皇上可不要轻易给,给的多,蓅姜要的就会更多。”

凤御煊淡淡一笑:“但凡你能要得到的,我都会给。”

我亦是笑的格外灿烂,一双眼望进面前的另一双眼,眼色深深,幽幽如静海,不见底,不见浪,可我懂得,他需要一个并肩的人,与他一起看着落寞人间,渡这一世沧桑,看繁华落尽荒芜,看时光尽头颓然。

都是如此心明如镜,都是这般隐忍刻薄,这世间哪还有人比我更懂这个男人?不管凤御煊对我的情几分真假,亦不管我与他的爱几许深浅,这一生,注定我与他要在纠葛缠绕中渡过此生,相互陪伴,相互利用,或许深深的爱,也会狠狠伤害,吞忍下所有不甘不愿,也要成就我头顶那一片光亮无垠的天,我发誓,凤天之外,便只能容凰天而已。

22.媚毒

晚风送凉,我们临池而坐,品茶闲聊。天色渐暗,天际边的绚烂流彩铺满了半边天,洒在桌脚,栏边的光,就似摊落的一片碎金。

“皇上,西疆的事还在烦心吗?”我轻语。

他浅浅啜一口茶,缓缓放下青瓷浅杯,不急不缓的道:“这次乔将军与华安庭事办的不错,初战告捷,被占领的城池已收复,怕是那西疆的汗就要来求和了。”

“若是西疆的汗王求和,皇上是要让公主去和亲吗?”

凤御煊看我,面色淡淡:“若是西疆如此,焉有不和之理,现下虽胜,却不可乘胜追击,原因就在朝中一切还不是那么安定,战事一起,只有弊端,没有好处。”

我点头:“那皇上选中了哪位公主?后宫的公主只有五名而已。”

我私下暗忖,五名公主之中,有两名是卿文妃的女儿,凤御煊夺权,两名公主已入冷宫,这辈子怕是没有出头之日了,和亲这等事也轮不到她们头上。而我之前早已经看中其余人选中的一人,满盘棋路,缺她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