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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40)

午膳过后,我正准备小睡,清荷进来通报,说是吉嫔求见。

我并不纳罕,这个吉嫔与我一样,进宫之初,就被封嫔,不过她没有那么好的命,恰好凤御煊又不是好色之主,传说她至今未被宠幸。当初因为厌胜一事卧床那段日子,她也有来过两次,但平日里交集并不多,不算熟悉。

“准见。”

不多时吉嫔跟着清荷进了来,掀了珠帘,绕过玉屏,我倚在软榻上,见那个清秀女子,满脸笑意的走到我跟前。

“姐姐在休息?妹妹是不是打扰到了?”

我含笑:“整日的睡也乏了,无妨,过来坐吧。”

吉嫔缓缓走到我对面,安然坐下,拿起茶壶倒一杯茶,轻轻放与我眼前:“姐姐,上次我在后花园里,听见蕴妃和兰妃在谈论上次厌胜的事情。”

我端起茶碗轻啜,并没有看她:“厌胜之事宫里宫外掀起多少风波,有人私下里谈论此事,也不算稀奇。”

吉嫔探过身子,轻声道:“可她们从厌胜这件事又提起了姐姐您了。”

我依旧不轻不重道:“此次事关我所怀皇嗣,提及我也很正常,何况后宫女子,嚼舌头的习惯是由来已久的,奇怪吗?”

“可她们说,厌胜这件事稀奇的很,怎么能遍寻不见一点线索,就似断了线一般,还有那始作俑者呢?说是……”吉嫔的话说到一半,断了。

我瞭眼看她,笑靥如花:“妹妹怎么不往下说了?”

吉嫔看了看我的眼,顿了又顿,似乎找不到我脸上有哪些不合时宜的表情,缓缓道:“说是姐姐自己,自己做了手脚的……可妹妹不信,姐姐怎么会这么做,不可能的啊,皇嗣这么大的事,怎么会这么不慎重呢?”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能怎么样呢,皇上不是一直再查吗?总会有个结果的,到时候就真相大白了,我不急于这一时澄清。”

吉嫔唠唠叨叨又跟我念叨了一段才离开,她刚一离开,刘东贴过来在我耳边细声道:“娘娘,奴才后院盯上个可疑的小太监,就是皇后分下来那几个其中之一,娘娘您看。”

我眉目一凛,侧目:“细细说说。

刘东一番拖沓冗长的叙述,我听的笑意越来越浅,心里还是反复琢磨。

“娘娘,您看这……”

“你有没有让他发觉你在跟他?”

“奴才哪敢,只是暗中观察了好一段时间了,确定了他可疑才敢跟娘娘报备。”

“这么一来,我们的计划有变,说不定,这次能拉出来一条大鱼上岸,刚好给我一个好机会。”

刘东不明意义:“娘娘说的是?”

我笑看他:“后宫不是盛传厌胜之事有假吗?那就借这次堵住所有人的嘴,让它成真。此外,也要让另外一个人断了这个念想。”

刘东俯身:“奴才全凭娘娘决定。”

我伸手抚摸自己凸起的肚子,笑意浅浅。不曾被影响太多心情,似乎还有些心满意足。刚刚好,大家似乎都是心里泛出怀疑,却苦于都找不到任何证据。那么说来,凤御煊是不是也对我起了疑呢?这样一来,就要由我来亲自结束这件事情?也好呢……

30.承诺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道理连三岁小儿也知。当初用那厌胜一计,挑拨华瑞莹与元妃的目的达到了,顺便还把元妃的底摸了一摸。更重要的是,后宫里相继冒出来的其他人也成了我视线之中的目标,省得我安插眼线犯辛苦了。吉嫔这次来我面前告状,看起来似乎与我交好,却也是套话而已。

原本打算这件事情就如此无头无尾的沉下去就罢了,如今吉嫔这一试探,反倒让我有个机会好乘,我倒要看看,背后究竟还有哪只手向我伸来。

中午时候,凤御煊就过来了,他倒是落得清闲,坐在榻上陪着我喝茶。

“眼看中秋了,我已经下旨,让华安庭他们中秋之前进京。一来,你们兄妹也好相见,二来,临平那事情也该落实一下。”

我抬眼看他:“这件事情臣妾心里有了打算,皇上就放心吧,宁王那里就由皇上去点破,临平公主这边,臣妾自然可是说服。至于皇后那里,皇上看看如何才好呢?”

凤御煊侧眼看我,眼色幽深如渊:“皇后哪里如何?”

“张口便留三分地儿,上次皇后跟臣妾提过联姻的事情,道理也说得十分清楚,可蓅姜当初也是对天起誓,这辈子都是皇上身后的人,蓅姜怎能食言恶咒自己呢?可就凭蓅姜一己之力,怕是解决不了问题不说,还把皇后娘娘得罪了个遍。”我转过头朝身边的俊仪男子笑了笑:“蓅姜倒是可以从永州侯郑铨手里夺得到机会,可要是从皇后那里的话,自认为没有本事可全身而退,让皇上失望了。”

凤御煊听完我的一番话,不怒反笑:“知道泥鳅为何难捉?不仅因为它最喜藏在泥中,且一身的泥色,更是因为它一身光滑,即便握在手里也未必能握得住,实为智慧。”

我但笑不语,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在,他带起我手,缓缓牵我走进他自己,一揽腰,我顺着力道坐在他怀里,便乖巧如猫般顺势倚了过去,覆在他胸口。

感觉他的手覆上我的肚子,淡淡而语:“小东西几日不见又长大了一些,不知如蓅姜这般极为聪慧的母亲,会生出何等出类拔萃的子女?”

我巧笑,声如呢喃:“有皇上这般睿智伟大的父亲,子女焉能落于人后?”

他轻笑,手掌温热,虽然隔着衣料,可宽掌指尖的温度却能缓慢的透过衣服直暖我皮肤,缓缓的,轻轻的摩挲,舒服至极,亦安逸十分。

“朝堂之上,不乏比我更睿智的人,说到伟大,自然是谁只手撑天,谁就是伟于天地。哪有是从来就有的,都是自己夺来的。”

我嘴角的笑意一滞,如此相似的话,曾几何时,我看见母亲形如虚设的坐在父亲身边时候,我也曾想到。做女人,当做二娘那一种,人前温驯,人后妩媚,饶是父亲那种铁血冷骨之人也被她绕得目视不清,顺着她的那一道一路走到黑。

而我呢?朝堂之上种种风云动荡毫无我立足之地,也无需我立足。我只争后宫寸土寸天,有了这一切,朝堂之间的瞬息万变也要随着我的一朝一夕风起云涌。哥哥是第一步,最可靠的那一步,那以后呢?我既然不能单凭哥哥一人立足后宫之地,那么,接下来,要为我所用的是谁人呢?

“夺有何不好?前朝皇帝燕文寒秋的王位也算是夺来的,不也世代相传,安度了几百年的光景吗?”我伸手扶上他胸口,轻轻抚摸,慢言细语:“蓅姜一直以为,能者得天下。若是无能,只会断送了这祖宗江山社稷,徒留悲壮,哪里还有比将这江山万代相传来的更有意义呢?皇上就是最能者,理应弃去糟粕,除腐朽而代之。何况,皇上也是皇子皇孙,没有半分不妥。何以不安心?”

“呵呵,道理是对的,可天下人未必识得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