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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93)

我摇摇头:“未曾赠予他人过。”

姚氏点点头,把画交给刘东,朝我这边走过来,眼色缓如止水,平静安详:“蓅姜,画如其人,过目难忘,刻骨铭心呐。”

“皇后娘娘过誉了。”我客套,甚觉这话说的蹊跷,姚氏不欲露出半分端倪,转过颜色,又是一番淡然薄凉姿态。犹是那一身宝蓝色亮目,可这蓝色衬了她,少了淡,多了份冷。

“不过几日,就是长生满月,这场宴本宫办下了,皇上那里本宫自然会去说,问题不大,到时候大家齐聚一堂,也好说说话。”她端起我案上那杯微温的浅井龙须闻了又闻,动色道:“很香的茶,用来熏画,可惜了。”

我委委一拜:“蓅姜与长生都靠皇后娘娘照拂了,多谢娘娘。”

姚氏会做,上前一步,扶了我手臂,眼色清澈,相视便是无端的一颤,寒入心里,尖锐一痛,极快传入我四肢百骸,如此清晰。

“这后宫之中,本宫还能信得着谁呢?唯有蓅姜一人而已啊,如是长生,也是本宫心头一块软肉。不过你也无需太过伤神,长生满月之日,便是你荣升宸妃之时,也是喜事。”

我笑,极近柔媚,软语而言:“皇后娘娘,您说,可否让蓅姜见一见那吉嫔,问上几句话?”

“蓅姜若想,又有何不可?”

57.宸妃

傍晚时分,凤御煊如期而至,掀帘而入,才露出一双眼,见我看着他笑,他略有不自然,似乎又想到前日晚上之事,看我一眼,复收回眼:“蓅姜有话要说?”

“蓅姜的确有话要说。(本章由言情小說網Www.16801.cn首發)”

他不客气,坐上榻,刘东端来金盆,容他净手。

“但说无妨。”

“今日皇后娘娘来过,蓅姜有个不请之情,皇后娘娘允了。”

凤御煊并未抬头,看着刘东给他细致清理一双白皙而修长手指,淡淡道:“你就这么想见她?”

我浅笑:“的确想见,哪怕问问我宫里的张允究竟死在谁手里也是值得的。皇上难道不想知道?”

“无需知道。”他暗暗声色,似乎并不想再往下继续。

凤御煊心里清楚,当初天仃究竟出于何人之手,借许绍之口,只会将这矛头转嫁到华家头顶。这后宫之中,还有谁不知道,许绍是华瑞莹的人?华家与姚家向来不和,便是让许绍咬出刘长和,那也是情理之中,而凤御煊想许绍瞒住我原委真实,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我走到他身前,细细盯着他眼看,他墨色瞳仁,映出我的脸,看的十足清晰。

“皇上,朝中结党盘根错节,仗着当年跟随您有些功劳,俨然忘了本分一事,倒是有些事已经被隐藏了。功臣有功,可功臣也不得不防,出其一,难保不出其二,其三,皇上您说呢。”

凤御煊眼色一亮,雪亮凌厉,幽幽道:“蓅姜怎么看?”

“蓅姜没有高见,只有一句无关轻重的话要说。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

一日后,吉嫔的事情被查处,凤宫皇后姚氏列举罪状,提交御清殿,因是后宫嫔妃的罪,不必提交大理寺,而由皇帝一人定夺。事情倒也进行的顺利,吉嫔招认,并无赘言。

罪状列了几条,最重一条是毒害宸嫔一案,另有结党,欺上瞒下,篡改病志录等,多半看来都是冠冕堂皇之借口。事后,吉嫔已从自己的宫殿搬出,入了西北角的落英苑。那是决绝死地,后宫女子的阿鼻地狱,想入不难,可里面的人再想出,便是上天之难?

冷宫的威力,未必是如何折磨其中的人,而是让里面的人无日无夜的面对极致的绝望,渐慢的放弃自己,放弃意志,到最后,消磨的连灵魂都不剩,徒有一具行尸走肉的身体。

更为有趣的是,罪状最后还有一条模棱良可,巧言曰:吉嫔待罪,辅认同党,正处追查,此案未结,另等裁定。甚觉最后一句最是妙处,辅认同党,另等裁定,意义如是含糊不清,心虚之人,必是慌乱。不知道那蕙质兰心,稳如泰山的元妃,是不是做好了准备?

皇宫之中,祸事永远压不住庆喜,二月初一,时逢长生满月,也是我荣为宸妃之日。此等喜事,上下忙碌不堪。新建兰宸宫,我因为生产之事,一日未去看过,听说已经建造完毕,封妃之后,我便正式迁入其中。

凤御煊的脾气,从来隐忍,他极少说起新建宫殿一事,倒是刘东,去过一次,回来便称赞不已,笃信我见了一定欢喜不已。我倒也不急,若是看看凤御煊心里有我几分,只看那兰宸宫造得何等摸样便可。

因为心里有爱,总喜欢收集细枝末节,那怕撩眼抿嘴的一瞬,也能心领神会,这种默契,似乎也不是只关乎情爱。生活一起久了,头脑中总有对方的轮廓方圆在,便是凭着自己的心念,也会不离十的中的。

封妃的仪式,那件艳红绚烂的礼袍,姚氏曾拿来给我看过,我无异议,艳色就好,太过素净,我总不是很喜欢。

明日便是大典,今日送来兰宸殿的东西不少,下人进进出出,有些嘈杂。

“娘娘。”邀月掀了帘子进门,端了一件东西过来。

我抬眼,从书本中拾目而望:“怎了?”

“很多皇上和皇后所赐的东西刘东都搬去新宫殿了,奴婢也刚从那里回来,真是漂亮,华丽而艳色,娘娘一定喜欢。(请使用Http://Www.16801.cn访问本站)要不,奴婢陪你走一遭,去瞧瞧?”

我收回眼,淡淡道:“不去了。”

“对了,娘娘,您要奴婢去取的那件白衣,奴婢翻出来了,您要穿吗?”

我放下书,嘴角带笑:“要的,明晚就穿。”

“明晚?那不是娘娘的封妃大典吗?如何要穿白衣?”邀月不懂。

“因为,明晚我要去见见一个人,见她,一定要穿白衣。”

宫中女子的册封仪式,与其品级有关,封后,封贵妃,封妃,每级皆有不同,相比前两者,封妃便简单了许多。我被封为宸妃,却也心知肚明,这几个妃子中,依旧还是容妃为首,我头顶只有两人,容妃与皇后。

前一夜沐浴染香,要用特定的香料清洗头发,洗完后,头发异常芳香顺滑,且乌亮至极,香汤之中放入不同的十二种干花,还参有药材,泡上一段时间,方可出来。这都是从古至今言传的工序,无外乎让受册封之人可焕然一新,有新面貌示人,含了寓意其中,着实有些繁琐。

而且来的都是一些宫里资深宫女,一道一道侍候完成,等到忙完,已是入夜十分。祖制有云,册封前夜,帝妃不能相见,各自在自己宫殿,将一些列的规矩完成,待第二日册封之时,才可见面。

忙活了一个晚上,也睡不了多久,天刚亮就得起床着装,打扮。因为品级不同,衣袍,锦带,以至于头顶的冠都有区别,但繁琐程度却都是一般。

六层翻花腾凤的艳红衣袍,真是要一层层认真而妥帖的穿上去,衣袍面料,从里到外,制作精良而细致。一层服帖一层,完全穿好之后,并没有臃肿繁复之感,领口层层递进的花式最为特别,十分富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