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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名局(30)

当年小陵王以钦点军师的身份,随父大破蓝氏一族,后又带着百名亲兵直越庆国谈和,均是南阳军做的头阵,彼时的小兵突然见到景仰已久的陵王,更甚叫出自己的名字,激动得有些傻眼,“小陵王!”

小陵王来了!

小陵王要带南阳军打战了!

消息如疾风般传遍整个军营,为了驻守樊县多年没有战打,好不容易出征竟只是为了对付沙盗而憋了一肚子气的将士们闻风,俱是精神振奋,欢呼一片。

云水颇是悻悻摸了摸鼻子,“我看就算是爹亲自来,也不过这阵仗了。”

崔铭冲笑道:“当年云水你还只是个百夫长,大家不记得那有什么稀奇。”

赵永陵没有说笑的心情,直待军营来了位将士,他略略打量一番,却是个颇为年轻的生面孔,便问道:“不知这位如何称呼,陆大将军何在。”

“陆将军与粮草队回城征粮去了,南阳军的副将军周弼,见过小陵王。”周弼抱拳,赵永陵见他肤色细白,右掌虎口无茧,大抵是别处调派来的文官,心中有了计较,“那他何时回来?”

周弼面有难色:“将军方行半日……”

时间不等人!

赵永陵与云水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又抬眼扫过营内众人,猛然高举手中兵符:“副将军周弼听令!今华贼狼子野心,企图侵犯我大雍境内,晋阳危在旦夕,尔等随我前往护城,灭他华贼!”

“追随陵王,灭他华贼!”

未等周弼反应,中军将士们便先拔刀出鞘,高声呼喊应和,声音响彻军营。

周弼既见兵符,又见军心所向,连忙拱手称诺,以最快的速度打点好军中一切,统领两万精兵随赵永陵他们赶回晋阳城。

山风拂动,云天相连,雾气甚浓,山巅不清。

一切比意料还来得顺利,回城的途中,云水不禁喜形于色,“马上就可以救到小容了,还是爹厉害,竟埋下这一招。”

赵永陵回转过身,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大军,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崔铭冲见了,只当他是奔波劳顿,连忙解下水囊递去,“要否歇一歇?”

“不必了。”赵永陵饮了一口水,面上忧色更甚。

自听到晋阳城将要失守的消息,心如擂鼓,满脑子想的尽是如何解困的策略,即便不对劲的细节也未太在意,直到确实的领到这支晋阳军,理智才逐渐回归,那些不和谐的片段才一一浮现。

可是,究竟是哪儿不对了呢?

不知为什么,离晋阳城越来越近,心中忐忑惶恐愈发浓烈,原本马不停蹄的速度缓慢下来,直到堪堪见了眼前所见所景,那种不祥的预兆到达极致,一瞬间,种种曾经不及细想的事、种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从脑中轮换而过——那些零散的片段串为一条线,划破高穹的天际。

远处的晋阳城城门高耸,秩序井然平和,莫要说是激战,根本连半点与敌交战的痕迹都没有。

出现与想象中截然相反的场景,众人眼中尽是疑惑,云水皱了皱眉,问道:“华军呢?不是说进攻晋阳么?”

崔铭冲亦是大奇,“莫非退兵了?”

听到此言,赵永陵只觉脑子里“轰隆”一声,身体竟似僵住一般,不能言语。

云水亦有些不安起来,忙道,“还是先遣人进去问问吧。”

“没有那种必要了。”赵永陵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没有焦距,“华军没有来袭。”

崔、云两人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从一开始,华军就没有前来攻城,那个战报,根本就是假的,”赵永陵在这一刻,竟似连眉毛也没动一下,“我军中有几位将领,是他们的细作。”

“胡说!”云水眼眸惊恐起来,愕然道,“我们分明在瞭望台看到他们移军,这怎会有假……”

“那不是移军,而是暂撤大军,适时潜匿,待到时机成熟,再大举进攻东渠府。”赵永陵凝眸深深望着前方,“先前的所战不过都是幌子罢了……”

云水极力按捺自己颤抖的声音,“奸细究竟是谁!”

“你以为……”赵永陵慢慢抬起头,“还能有谁。”

奸细究竟是谁?

是谁在一开始有心隐瞒南阳军不在晋阳城的消息?那些所谓探究情报的士兵是谁的部下?甚至在这场战争中,真正全身而退的人又是谁?

当回想起西门傲主动请缨——我东军先锋三万即刻启程前往淮水拦敌,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崔铭冲听罢连心都寒起来了:“那、那赶紧带兵前去支援元帅抗敌啊……”

云水急速勒马返身,他的双眸染红,誓要直奔阳谷关,与父兄一齐并肩作战,然而在他转身之际,身势却滞了下来,赵永陵一把攥住了他的左臂,那五指剧烈颤抖的力度透过甲胄传遍全身,他再也无法压抑胸中翻腾的气血,吼道,“来不及了!你们以为,西门傲带走了大半精锐,华军十三万大举进攻,爹和大哥的那点兵马还能活着撑到我们回去的那一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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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局:天衣无缝

赵永陵的话音未落,只听得云水一声怒极大喝:“胡说,胡说,胡说……”

他这一声吼含内力而发,惊雷震耳,响彻全军,所有人震惊愕然,很快陷入一片死寂。

看着云水尽赤的双眼,他的所思所想尽览无遗,赵永陵努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下唇,“纵是你武艺超强,现在赶去,除了平白送死,也救不了任何人……”

“不去怎么知道?!”云水倔犟道,“爹也好,大哥也好,裴将军也好,不到最后一刻……”

“城池已破,东渠府无天险庇佑,南阳军去了也是送死,你是要爹他们到最后一刻还看到我们死才安心么?”赵永陵瞳孔有些红,“此刻大雍危难,我不能这么做。”

云水双拳颤握,他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平静呼吸。瑟瑟寒冬,晨雾笼罩着这支军队,静谧中渗着诡异,不知过了多久,云水道了一句:“我也不能放弃。”

他说这话的时候,策着马儿倒退几步,赵永陵瞳孔缩了缩,忽然下令:“把他给我截下!”

未等那些兵将冲上前来,云水浩瀚掌势凌厉而出,将周围士兵推出几米之外,他衣袍在风中飘浮,雪亮的刀尖对着赵永陵,“你忘了我的武功以一挡百,你舍不得我死,却也不忍他们死。”

心弦那种决裂的痛在这一瞬间崩断,赵永陵努力将喉头血腥吞回肚内,拽着缰绳的手颤个不停,崔铭冲有些目瞪口呆:“云水,你冷静下来,有事慢慢商量。”

“你以为,如果有慢慢商量的机会,他会如此决绝?”云水右手刀纹丝不动,看向自己的弟弟,“三弟,我知道你的心装着天下苍生,可我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想我的家人朋友能够平平安安。”

薄雾更浓,寒风更甚。

“你走吧。”赵永陵不再迟疑,轻轻笑了声,“可惜我贪生怕死,就不和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二哥,你可别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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