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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骨/就像海洋原谅了鱼(27)

清晨,晨光微曦,夏晴便从梦中醒来,掀开眼帘,便撞见眼前韩子卿的睡容。细长地眸子阖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一呼一吸间轻微地动作,面颊的轮廓清晰分明,下巴冒出些许青色的胡渣。

真是很少这样观察他的,她想,尤其像这样在新一天的初始耗费时光来研磨他的样貌,而非起身就走,确实很少很少。

为什么呢?为什么对于他,她的内心变得越来越柔软?因为他说喜欢她,而后又说爱她了么?大抵就是这个原因吧。她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鼻梁,然后点在他薄薄的嘴唇上。他是个冷酷而薄情的男人,别说出口谈“爱”,他甚至不相信爱情。这样一个意义上的坏男人,认真地对你说“他爱你”,那该是怎样强大的杀伤力。

夏晴觉得自己的坚持已然节节败退,几乎要溃不成军。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对她有诱惑力的吧。和从前笨拙而固执的裴默相比,这个男人简直就是老道而邪魅的。尤记得他们相识没有几日,韩父让韩子卿陪着夏晴去S市四处逛逛散散心,可还没走到大门口,就遇见了来寻她的裴默。

她当时根本没有准备好再见裴默,她还那么深得爱着他,可却又深知他是自己的敌人。裴默的质问让她哑口无言,她只想让他走,越快越好。慌乱间,她扯过韩子卿,踮起脚尖便贴上男人的唇,她感到一丝丝的凉。

果不其然,裴默见到此景后撒腿就离开了。她垂眉,眼眶有些温热,放下脚跟想要退开,却被韩子卿始料未及地按住了后背拖进怀里。

“技术真烂,真该教教你。”男人漫不经心地一笑,然后俯身,不由分说地抵开她的牙关。待她意识过来时,便拼命地挣扎,无奈男人的力气太大,她只得任由他索取。如他所言,他当真是个个中好手,一番攻势,便让她难辨东西。

等韩子卿放开她,她当即推开他,使劲地擦嘴,生气地瞪着坏笑的男人,然后仓皇地跑开了。之后,就不怎么理他,直到在意大利昏倒那一次,两人之间才有了改观。

“真是恶劣的人。”回到当下,夏晴低语,将指尖从他唇上挪开:“可是……”她垂下头,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好像已经习惯你的存在了。”

女人环住他的腰,复有合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而韩子卿的唇角,绽开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十二月中旬,凌笑举行了婚礼。得知消息的夏晴,并不算正经。凌笑到了年纪,也该成家,凌冽必然会给他寻个良人。

时值冬日,东区街头,人们的脚步愈发匆匆,就像是在逃离,逃离这从四面侵袭的冷意。这寒冷对于夏晴来说,始终是难熬的,只是凌氏二公子的婚宴,她发小的好日子,她断然是要出席的。

商场破土动工已有不少时日,夏晴隔三差五就要跑一次工地。风刮得厉害,她脸颊被吹得冰冷,视察了一圈下来,离开时已经过了四点。去美容店时间不够,她便扬手拦下出租车回了公寓。

上了楼,韩子卿果然还没有到,但走进屋夏晴就见装帧精美的礼服盒躺在床上了。她轻笑,打开盒子,香槟色抹胸礼服配上羊绒大衣,他的眼光总是不会有错。夏晴换上礼服,给自己化了妆,再将头发细致地挽起。一切准备妥当,韩子卿也到了公寓。他进屋见夏晴支着头靠在皮沙发上闭目休憩,便也没喊她,径直回屋换了衣服。

片刻,感觉到沙发的塌陷,夏晴睁开眼,侧目看身边坐下的男人。和自己搭调的西服,神情依旧斯文雅致,无论什么时候都引人注目。给他又正了正衣领,夏晴说:“好了就走吧,快要迟到了。”

韩子卿拉住她的手,很凉:“大冷天韩氏的工地你就少去,公司里又不是没人。”

夏晴微微一怔,然后眨了眨眼:“心疼我了?”

“我向来心疼,只是你从前没有发现”韩子卿轻笑着将头搁在她颈边,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

他近在咫尺的气息让她心悸。回抱住男人,觉得有股温热在心里流淌。就这样吧,她想,这样也挺好的吧。

两人到订婚宴现场时,已经是高朋满座了,东区名流悉数到场。凌家此次订婚宴的预算数之高,可谓是天文数字,从餐具到场地,鲜花到礼服,无一不尽显奢华。在东区关系如此微妙的当下,这样的排场除了威慑外,无疑也是嘲讽了莫裴两家几近告吹的婚事。

凌笑和未婚妻许一馨在招呼宾客,凌笑见到夏晴便就揽着未婚妻走来。许一馨 娉婷而立,无需多言,眉宇间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气韵,和高挑清瘦的凌笑站在一起倒也般配。听闻许家不是东区本地人,但有着高干背景,不可随便小觑。想想也是,在这当口高调订婚,若不是有着相当的家庭背景,岂不让人瞧了笑话。

夏晴扫了一眼笑谈着的两人,在心底微微叹息。凌笑自高中起就再也没有交过女朋友,这对联姻伉俪又能走得长久么。但即使心有所叹,她依旧客套地恭喜了两位新人。一旁的韩子卿,看着许一馨,神色微微一沉便又恢复了原样,也照例地一阵恭喜。

许一馨私下打量了夏晴一番,道谢同时又夸奖道:“常听阿笑说起你,是一位聪慧美丽的小姐。今日一见,果然惊艳,让我自叹不如。”她说着,视线却又扫过韩子卿。

夏晴将她这细微的举动收于眼底,笑答道:“许小姐说笑了。阿笑也算我半个哥哥,说起来我也该称呼你为嫂子。敢问嫂子在哪儿高就?”

“我在国外读书,一直念到博士,回国也没多少日子。暂时在一家外企工作。”

回答得滴水不漏,一点具体信息都没有透露,夏晴微微垂眉。一旁的凌笑看着夏晴,欲言又止。此刻,韩子卿开口道:“像是又有客人来了,还是不打扰二位了。”

许一馨顺着韩子卿的方向见到来人,便对身侧的凌笑说:“是方伯,我们过去打一声招呼吧。”凌笑闻言应了一声,两人便就走远了。

夏晴立刻侧头看韩子卿,而他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也正盈盈地看着她。没瞧出什么端倪,夏晴便横了男人一眼,不满道:“做什么?”

男人低头轻吻她的唇:“小晴,我倒是很期待你也为我穿上嫁衣,一定很美。”

“你想太多了。”夏晴偏过头,语气却不似平常一般自如。

韩子卿只笑,却再也没有回答。这却让夏晴的心绪,愈发不安宁。

从订婚宴出来,已经九点多的光景,天幕沉沉地压下来,气温也跟着降了几度。夏晴裹紧了大衣,仍旧觉得冷。韩子卿将她揽在怀里,动作自然像是出于本能。待侍从打开车门,两人迅速上了车。

车里开了暖气,夏晴才稍稍放松了下来。她身体弱,因而每一个冬天都显得如此漫长而难熬。

“元裴那里,现在进展如何了?”夏晴开口。

韩子卿微微一顿:“收网还没有那么快,估计到明年开春,就会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