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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心病狂(20)

教授交给她的任务她没有及时完成,方才在办公室,教授没有训她反而对她做project中的种种不足做了指导。她这才发现,自己离优秀差了多远。

自从到了美国后,她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挫败。在香港的时候,或许是有爹地的势力在,又或许是不知道天外有天,她的路一直走得很顺利。此刻才深深感觉到,自己没有那么行。

走到图书馆时,她的步伐已经很吃力。要完成项目报告,她必须翻阅参考资料,这是她在图书馆泡的第四天。

落在肩膀上的雪融化,湿了外衣。她拾级而上,跨的每一步却都像有千斤那般重。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就往后倒了一下去。

“你总是这么不小心。”

下一秒,她就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扭过头,撞上林朔暖意融融的眸子,她惊讶地微张了嘴。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林朔将她扶起,跨上一个台阶和她并肩,撑开黑色的伞挡去她上方纷纷扬扬落下的雪,“你刚才见的那个教授呢,正巧以前是我的导师。他虽然经常笑眯眯很和蔼的样子,但是布置下来的project真是很难,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赶不及做的。”

他唇角带着三分笑意,眉眼还是她熟悉的自信却又有些自负的模样。她什么都没有答,而是直接张开手臂抱住他。他墨黑的大衣沾染着寒气,但却让她觉得莫名地温暖。

他微微一顿,大手抚上她的发,动作轻柔,带着安定的力量。

雪一直在下,形形□地面孔也还是与她擦肩而过,可她眼里,就只有一个他。

向浮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漆黑。外头不知何时落了雨,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凌乱的响声。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头发此刻差不多干了,但喉咙却疼得发紧。

看了一眼时钟,已是夜里两点。她有些恍惚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她到底还是梦到了从前。

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呢?她缓慢地回想。

后来两个人一起进了图书馆。木头长桌,吊着翠绿灯罩的吊灯,她捧了刚取的大堆书放到桌上,而林朔则坐在一旁看她的报告。

他的神情认真,灯光将他的面容点亮,是个极好看的侧面,是不是有句话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最最迷人。他右手握着鼠标,时不时地拖动,眉宇微蹙,她竟看得有些愣。

“别看了,坐下吧,你的报告问题还不小。”他看着屏幕,悠悠地开口。

她面上一红,撇了撇嘴:“谁看你了。”却还是依言坐在他边上,问:“我的报告怎么了?”

“你的案例分析和解决方案都很不错,但整个报告的框架没有搭好,顺序有点乱,所以才会拖延你的时间。”林朔拉到报告的最下端,扭头看她:“你最好重新搭一个框架。”

“那岂不是要重头再来?”她压低了声音,却是哀嚎。

“按你这么写下去,到时候被教授退回来,还是要推翻重写。”林朔淡淡地说:“有舍才有得。要懂放弃。”

她趴到了桌上,眉间都拧出了个川字。林朔见她这样,揉她的脑袋,“我知道这个教授不好打发,你这段时间很辛苦,但向浮生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打败吧。”他朝她点了点头,轻笑,“我会帮你的。”

之后的好几个小时,两人就泡在图书馆。他帮她理清了思路,排除掉了一些不必要的资料,她的效率果然高了许多。

晚八点,她已经完成了一半的内容。伸了一个懒腰,她偏过头去,说:“想想还真是不甘心,我泡了三天的图书馆,却还没有今天完成得多。”

林朔支着下颚,说:“所以说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她横了他一眼,他却只笑,合上她的笔记本:“剩下的明天再做吧。到时见你该请我吃饭了。”

收拾了东西,她站起来,两人往图书馆外走,他却顺势牵起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将她的手裹住,然后十指相扣。

走在夜晚的校园里,雪已经停了,只是脚下还有积雪,走起路来软绵绵的,深一脚浅一脚。他握着她的手一并放进了大衣口袋,她什么也没说,只跟着他走。

关上回忆的门,向浮生抬手摸了摸眼角,是干涩。

欲哭无泪,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明明痛得撕心裂肺,却无处宣泄。

在美国的那一年,是她和林朔最甜蜜的那一段时光。可最终,当甜蜜一点点褪下它的伪装,里头的残酷却将她杀得措手不及,丢盔弃甲。

疲累一阵阵袭来,向浮生卷起被子,合上眼,又睡去了。

林朔夜里喝了不少酒,借着酒精的作用才睡着。次日周末,但也早早就醒了。下楼在泳池游了会儿泳,冲了澡梳洗完毕,约莫八点。

佣人前来,说向浮生房里没动静,问需不需要让楼去喊。他想着她也难得能睡得久些,就由着她,自行用了早餐。

可到了午饭时间,向浮生的房门还紧紧关着,林朔觉得蹊跷,便上楼去看。她还睡着,只是被子没有像平时一样被踢到一边,相反,她紧紧地裹着被子缩成一团。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前,见她唇色苍白,伸手探她的额头,滚烫。

“快去叫医生过来。”他厉声吩咐佣人,随即将女人抱紧怀里,紧张地喊她:“浮生,醒醒。”

她拧着眉头,像是被梦魇缠住,唇齿间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林朔覆耳去听,她呼出的灼热气息喷在他的皮肤上,连同她的呓语一起,灼痛他的神经。

“林朔,把爹地还给我……还给我……”

这句话,她曾对他说过。那时她抓住他的衣衫,跪在他脚边泣不成声,失了所有的矜持和教养,她撕心裂肺地喊,林朔,把爹地还给我。

“浮生,我什么都能还你,就是这条人命,我还不了。”

他低语,就算今日,他都没有后悔过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他确确实实犯了错,他错在不该动真情,让她的痛成了他的痛。

医生进门后,替她晾了体温,又挂上水。

林朔给她的额头敷上湿毛巾,坐在她床边,抬头看着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落,以相同的频率和节奏。

她那么爱踢被子,常常感冒也就不奇怪了。在家有佣人照顾都这样,不知道出去的三年是怎么过的。

林朔恍然想起四年多前,他和她在美国待的那一段日子。

她租住的公寓,象牙色的墙壁,厅中央垂着水晶吊灯。她喜欢趴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研究项目,而他喜欢瞧她遇见问题是眼巴巴瞅着他求救的神情。

一起过的大大小小的节日,一起泡在图书馆里消磨的时光,一起渡过的夜晚和白天。

因为温馨得如此奢侈,所以始终念念不忘。

第十四章

14

水土不服,又受了凉,加之情绪起伏,向浮生的这一场病来得凶猛。高烧不退,挂了两三天的水,她还依旧迷迷糊糊地睡着,发不出汗,面色白如纸,呓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