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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暖(89)

“雪衣!”我伏在她身上大哭。我仿佛见她当年在梨园里,舞着长袖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台下众人欢呼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动人心魄。

余音绕梁,芳魂却已断于他乡。

立威

“暖暖。”李悠伸出手来按住我的肩膀,那云高声叫道,“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

我把手覆在李悠的手背上,停止哭泣,“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可汗。”

李悠点头,走到诺力身边,伸手把他的脉。

那云焦急地问,“怎么样?”

李悠刚要说话,帐外响起了好几声喧哗,“快看,那不是中原来的商人吗?他怎么受伤了?”

“他骑的那个马,怎么这么像当年可汗送给阿尔斯兰的那匹悍马?”

我站起来,掀开帘子疾走几步出去,看到霍羽正骑着皮皮向王庭外狂奔而去。

围在帐外的众人看到我,都惊愣了一下,恭敬地俯□去。

我快速返回大帐,问坐在地上的巴里坤,“能动吗?”

“应该没问题。”

“霍羽把皮皮骑走了,你跟我去追。”我按着他的肩膀。

“好!”巴里坤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我们一起往外走,李悠在我身后叫道,“暖暖!”

“这是我和霍羽之间的恩怨,我必须亲自解决。”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奔向还被拴住的安安。安安常年和皮皮在一起,最熟悉它的气味,也是少数几匹能跑过皮皮的马。巴里坤在我身后高声喊道,“突厥最善战的勇士们!跟我一起去把杀害先可汗的凶手抓回来!”

“好!”

我们一行人跟在皮皮的身后狂奔,我看着前方那个黑点,只有一个信念,绝对不能再放过他。他逃跑的方向是呼图城。呼图城的守将是王盈那个笨蛋。一旦他进入呼图城,不知道又要搅起什么风雨来。

我和李悠从来舍不得打马,可是为了追上狂奔的皮皮,我不得不狠心地抽了安安一鞭子。安安撒蹄飞奔,把巴里坤他们甩下一段,我也终于能清楚地看清霍羽和皮皮。

平日里练马的时候,我和皮皮对过口哨。虽然它时常不配合,怒起来的时候还会踢人,可毕竟是日久练起来的默契。我刚吹了一口哨子,它就慢了下来。霍羽却挥鞭子抽它,抽得非常狠。

“畜生,你快给我跑!”

霍羽也是马背上练就的本事,对于御马很有一套。

我又吹了一个表示停下来的哨子,皮皮开始显露了暴躁。速度慢了下来不说,还不断地踢蹬着蹄子。我趁机骑着安安,横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霍羽一手捂着受伤的左胸,一边抬头看着我。他的目光仍是残暴的,甚至带有冲天的杀气。他说,“跟我作对,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以为我怕吗?”我伸手指着他身后追上来的巴里坤等人,“现在该怕的是你!”

他抽着冷气,显然是伤势很重,已经伏在马背上,“你别得意,我有突厥可汗的豁免……”

“省省吧。你以为凭一个豁免令,能改变什么?西北不是你们姓霍的能够做主的地方。皮皮!”我又吹了一声响哨,皮皮登时立了起来,把它背上的霍羽给摔了下去。

霍羽在地上滚了几下,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此时,巴里坤他们赶到,七手八脚地把他压制住。

巴里坤问我,“画堂,接下来怎么做?”

我看着霍羽说,“救他。一定要让他活着。”

“啊?”

我摸着皮皮的鬃毛,思索着说,“他爹不是很爱玩要挟,很爱攻人心吗?这次我们原样奉还。大兵压境?好,我倒要看看在安国公的心目中,是江山权利重要,还是唯一的儿子重要。”

霍羽抬头,怒瞪着我,“李画堂,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蹲在他面前,笑道,“霍将军,省省力气吧,死得太快了,这戏就不精彩了。老话说的好啊,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作孽作多了,老天爷也会看见的。”

他挣了几下,突厥的勇士连忙用力地按住他,把他的脸直按到草地里去。

“李画堂,李画堂!他日我定会十倍奉还!”

“好啊,我等着!我跟你们霍家,堂堂正正地斗这一次。为我父皇母后,为我哥哥嫂子,为所有冤死在你们手下的亡灵!”我翻身上马,看着那个被拔掉了獠牙的猛兽,轻蔑地说,“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公主,以及她所受到的,最伟大的帝王的教育!驾!”

我回到王庭。发现主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帐外的人都在吵嚷,谷浑王老迈的声音依然雄浑有力,“你们都冷静一下,阿尔斯兰和蒙塔在想办法救可汗。”

“我们要讨个说法!”

“老可汗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可汗到底让谁继承汗位了!”

“那个中原来的商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给的药……呃……啊!”人群中起了骚动,讲话的那个人忽然掐着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翻滚。

我上前查看他的症状,面色发黄,印堂发黑,身体还在痉挛。好像正承受着什么很巨大的痛苦。

“他中了迷幻散。”李悠从帐内走出来,让人把地上的人扶进旁边的帐子里,然后用汉语对我说,“霍羽借给老可汗治病为名,带来了这种药物。如果剂量适当,那么确有镇定止痛的效果。但过量就会让人产生依赖性和幻象,一旦中断服食,会让服食者痛苦得生不如死。”

我听过这种东西,是用罂粟果练成的。但书上记载,它并不产于中原。霍羽怎么会有?

“如果我和蒙塔的观察没错。诺力也过量服食了这种迷幻散。”李悠走到我面前,低声说,“霍羽呢?”

“巴里坤抓住他了。我让他们想办法救治他。”

他抬起我的手,我的手上还沾着雪衣的血迹,他凝视着血迹欲开口。

“我去给雪衣换一套赶紧的衣服。”我不待他说完,侧身就要进帐,他揽着我,强行带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俯身牢牢地抱住我。

他的怀抱有一种坚韧的力量。

“暖暖,我不希望你承受得太多。”

“悠,还记得那次在赤京的时候,你跟我说,没有人能永远保护我吗?”

他亲吻我的额头,执着我的手,“我收回。”

“可我不想再躲在你们的身后了。父皇,哥哥,小白龙,你,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保护我。你们太清楚当一个帝王家的孩子有多难,所以只想让我快快乐乐地当一个平凡的女孩。但我看到的是,很多伤害之所以造成,就是因为我一直坐在井里,只看你们给的天空。现在,我要跳出那口井,不再做暖暖,而是作为一个帝王家的公主,与伤害我家人,妄图吞并我李家江山的人堂堂正正地较量!”

他伸手摩挲着我的脸,轻笑道,“暖暖,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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