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她的病床上，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护士把她推了进来的时候，他才站了起来。
“她没事吧？”
“放心，没事。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养得快。”
顾飒宁点点头，弯腰把苏袅袅抱到床上，问道：“饿不饿？”
这么一说，苏袅袅还真的有点饿了。她点点头，只见顾飒宁从保温盒中端出了一碗粥。
苏袅袅一看是红枣枸杞粥，熬得粘粘糊糊的，一看就不是顾飒宁的手笔。
他们母子一样，没有做饭的天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顾飒宁舀了一勺，吹了吹，喂给她，“是许沉沉做的。”
红枣枸杞粥熬了一段时间了，很香甜软糯。只是苏袅袅的胃口真的不太好，勉强吃了几口就摇头了。
顾飒宁蹙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不太想吃。”苏袅袅实话实说。
顾飒宁的眉心皱得紧紧的，眼神暗沉地盯了苏袅袅好一会儿后，按铃叫了医生。
“她不怎么吃东西。”
“小姑娘才醒来，有轻微的脑震荡，失血过多，还献了那么多血，身体虚弱，不要给她吃这种粥，用点清粥，先缓缓。”
医生交代完，温柔地安抚了一下苏袅袅，才走。
顾飒宁这才放下粥，摸了摸苏袅袅的脑袋，“还疼吗？”
苏袅袅答非所问，“青姨怎么样？”
“刚吃了东西，睡着了。”
“哦。”苏袅袅闭上眼睛，也有点累。
她想睡觉了。
恍恍惚惚之间，她听到耳边轻轻一声呢喃，“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其实，他们都想得太复杂了。苏袅袅还真的没有事情问。
第二天，许沉沉来的时候，盯着她喝了半碗小米粥后，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苏袅袅，你不生气吗？”
苏袅袅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生气呢？”
“你都伤成那个样子了，顾飒宁还让你给他妈妈献血。”
“可，她妈妈是熊猫血，医院没有。而我又是个活的大熊猫……”苏袅袅笑了笑，被许沉沉面无表情地打断，“你就是个软绵绵的圣母，小心被人当成取血熊猫养起来。”
苏袅袅心中一沉，随即摇摇头，怎么可能。
当时危急关头，她把苏大军扑下楼。大概是运气比较好，她只是摔断了腿，苏大军却躺在血泊中动弹不得。
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样。
只不过顾青舒让她很在意，还好终于有人赶到了，把顾青舒和她送到了医院。
她没有看到顾青舒平安，所以怎么也不肯倒下。后来顾飒宁赶到了，对她说，顾青舒失血过多，还是熊猫血。
她知道自己也是熊猫血。以前挨打了那么多次，也流了很多，但居然能活到现在，她真是一只坚强的熊猫。
顾飒宁握着她的手，“你……”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苏袅袅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
当年，顾青舒救了她一命，她现在知恩图报，能用血换来她的一条命，她觉得很好。
终于——
终于不再心中背负愧疚感了。
许沉沉陪着苏袅袅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这次周锦泽没有过来，许沉沉刚走，顾飒宁就来了。
他剥了一只香蕉，咬了一口后看了她一眼，又递给她，“你要吃吗？”
苏袅袅嫌弃脸，他都咬了一口好吗？
“哦，我知道了。”说完，顾飒宁把香蕉塞进了苏袅袅的口中，一边还诱哄她，“乖，咬一口。”
“唔唔唔唔……”欺负病人！
顾飒宁陪苏袅袅坐了一阵子。
苏袅袅想到苏大军，迟疑了一秒还是开口了，“苏大军呢？”
“死了。”顾飒宁的口气凉凉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袅袅有点惊讶，“沉沉不是说送到了医院吗？”
“没救活。死了。”顾飒宁抄起手，俯身过来，那动作和平时一样，他想敲她的脑袋。
不过，这次他停下了手。
他的指尖最后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地点了点她额心，半晌才慢悠悠地说道：“谢谢。”
苏袅袅从醒来一直都很安静。她知道她安全了。一切都过去了。
可当顾飒宁给她道谢的时候，她的眼眶忽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她呜咽出声，“我很害怕。”
“嗯。”
顾飒宁笑，大手贴着她的脸，“不过，你也蛮汉子的。”
“……”呜呜，史上最破的安慰了。
苏袅袅破涕为笑，抗议道：“我才不是。”
顾飒宁点了点她的鼻尖，随后抬手给她擦干净眼泪，“别哭了。很丑。”
“……”
苏袅袅此时的心中，奔腾过了无数草泥马过去。
苏大军的事情就算是过了一段落的。警察也来调查过，不过看到顾青舒和她这个样子，还有邻居的作证，加上苏大军一向素行不良，所以这件事情就以苏大军入室杀人，结果被正当防卫干掉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苏袅袅提出要去看苏大军。
上一次，她就是因为太过大意，所以让苏大军有可乘之机。这次，她要亲眼看到他死亡。
甚至，亲手摸到他的死亡。
从停尸房出来的时候，苏袅袅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长期以来，徘徊在她心头的阴影终于消失掉了。
她想放声大笑，最后放声大哭出来。
终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苏袅袅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雷哥也过来了。
看到她，他自来熟地迎了上来。
“小妹，你好些了么？”
说完，让手下递上了一个大大的果篮。
苏袅袅的身体不适合接果篮，一边的顾飒宁扶着她，看了一眼果篮没有接，语气有点冷，“你们过来干什么？”
“哈哈……”雷哥放声大笑，“顾小哥，你也别生气。小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以后会长命百岁的……”
“哦，那又怎么样？”
雷哥干笑了两声，“哈哈，算了。苏大军都死了，以前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哈哈，风过云清，我们还是朋友。”
顾飒宁冷笑一声，目光扫向雷哥身后的李越程，微微沉眸。
苏袅袅在一边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拉了顾飒宁的手，顾飒宁才回头，看了她一眼，“走吧，我们回去吧。”
“嗯。”苏袅袅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李越程，她总觉得李越程的目光有点不对劲。
走了一段路，苏袅袅终于反应过来。
对了，李越程大概和范瑶越混越久，所以他们也越来越像。
明明在笑，但是却让人遍体生寒。
“怎么了？”
苏袅袅摇摇头。
顾飒宁抬抬眉毛，“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很想。苏袅袅，你再冲我撒娇吗？”
“……”
苏袅袅的表情：凹凸——曼。
这时候，顾飒宁已经矮下身体，低头看了一眼她。
“算了，看你断了一只腿的份上。我允许你对我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