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聪明人,别装了,跟着你共事几个月我倒是大概知道你的为人。你很聪明,知道收敛锋芒。若是换了别人处在你的位子上,是当今皇后的亲兄长,又跟着圣人有朋友情谊,被先帝亲自教导提拔,这三样有一样的,都要穿红着紫,富贵熏天了。你知道长孙无忌锋芒更胜,更明白外戚擅权是大忌,因此老老实实的离开长安,远着那个富贵场,是非窝。你无非是想凭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的上去,而不是叫人指着后背说这个小子是拉着妹妹的裙带上来的。而且你也对着长孙无忌那个老小子的气焰不满了是不是?”李恪一边冲茶一边不疾不徐的点中阿狸的穴位。
被李恪说中了心思,阿狸呵呵一笑,一脸的迷糊像:“大王真是犀利的很啊!不过我哪里有什么大王说的那样,在下自认是个知道自己能吃多少饭的人,什么宰相就不要想了。不过是使君俸禄为君分忧罢了。大王今天又什么要紧的事情?”阿里装着糊涂,问李恪的意思。
“你是个聪明人,何必我来说?我已经接到了刑部的文书叫我去长安问话。这一去只怕是回不来了,这个地方过不了多久要换主人,那个时候求你看在当初咱们两个也曾经详谈甚欢的情分上,照拂一下我的家人。”李恪苦笑一下,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田契:“这是给他们的容身之地,我这些东西都是先帝所赐,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收回去,那个时候不能叫他们流落街衣食无着了。”说着李恪把那张田契推倒了阿狸面前。
阿狸看看面前的这张单薄的绢帛,又看看李恪,低着头不说话了。随着接触的增多,阿狸越发的认为李恪真倒霉。皇帝对他有心结,长孙无忌更是横竖看着李恪不顺眼,虽然李恪一直保持着低调,但是他从一出生几乎就带着原罪呢。
李恪的母亲是隋炀帝的公主,就这个身份足够叫一般的开国功臣们忌惮的,长孙无忌厌恶李恪更是国仇家恨,当初李二凤陛下攻入长安城,就把杨氏弄到手了。那个时候长孙皇后还在老家带孩子呢。杨氏也是很得李二凤陛下的宠爱的,杨氏在连着生了吴王和蜀王的时候,长孙一脉看在眼里能舒服么?况且李恪一个人身上带着独孤氏杨氏和李氏的血脉,真的较真算起来,李恪的身份除了不是嫡出,哪一样也不比长孙皇后所出的皇子们差,这才有了当初李二凤陛下的动摇,给李治的眼里栽下来一根刺。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强求。我已经准备把母亲先送回长安了,反正不管如何,李治也该给自己的庶母一个活路。”李恪伸手要收回来那张田契,自己几十年的吴王也不是白当的,长安对着自己什么态度李恪也能猜出来些。杨氏昨天晚上哭的昏过去几次,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点私心就成了葬送自己儿子的起因了。虽然对杨氏当初的作为无法认同,可是杨氏毕竟是自己的亲娘,李恪对着被救醒过来的杨氏无奈的说自己的打算。
杨氏一听着长孙无忌在办高阳公主谋反的案件,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儿子只怕是一去不回了。母子两个从来没有这样深谈过,最后杨氏决定听从儿子的安排去长安。反正她是先帝的嫔妃,长孙无忌和李治总不给自己头上戴上虐到先帝嫔御的名声。杨氏也算是李治的庶母不是么?实在是搞不定了,杨氏绝对会跑到太极殿或者是宗庙前面哭李二凤去了。
阿狸听着李恪的话,一把按住了李恪的手:“你要现在不把太妃送到长安,我可以就接下来你方才托付的事情。大王的四个儿子都是人才,你不想看着他们被贬斥到什么蛮荒之地,一辈子也不能翻身是不是?太妃年纪大了,你是她最担心的儿子,万一去了长安行事冲动,局面可就难收拾了。”阿狸很清楚李治到底不是个手辣的人,但是长孙无忌就难说了,还有杨氏毕竟是个女人,自己的儿子要出事,她根本不会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该怎么办,若是她一味的胡闹,把皇帝给惹毛了。阿狸深深地看一眼李恪:“你不想连累自己的母亲吧!”
李恪想想放开了手,他把手盖在阿狸的手上:“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答应了什么。他们可都是叛逆之后。”
阿狸笑呵呵的拿着那张田契看看,毫不在意李恪的话:“大王既然清楚自己的处境如何不肯自救呢?说实话求人不如靠自己。这点田产你准备着给哪一位公子呢?”阿狸举着田契调侃着:“堂堂吴王,就这点私房钱?别是全都便宜给了什么花魁娘子了吧!”
“闭上你的狗嘴,寡人为什么要拿着私房钱给歌姬缠头之资?”那是公款报销范围好吧!亲王们有自己的食邑,食邑内的税收就是他们工资,因此亲王们的花费都是这些税收里面出,这才是真正的吃皇粮的。
“哦,那就是拿着妻子的陪嫁给缠头了?啧啧,我以后要好好地教育自己的儿子,千万不能沉迷于酒色,省的奢靡无度,给儿孙们留不下什么东西——哎呦,疼死我了!”阿狸碎碎念着,不防被李恪一脚踹到地上,捂着屁股半天站不起来。
李恪恨得牙根痒痒,跳上前来掐着阿狸的脸蛋,使劲的人摇晃着:“你个无赖小儿,啖狗屎的高丽奴!竟敢当着寡人的面前编排我!别以为寡人现在自身难保,就不敢把你如何了!等着我兴起,把你捆起来抽上三百鞭方能解气!”
阿狸装着一脸恶心的,扯着李恪的手腕子:“再晃!再晃我就吐了,我今天可是吃了一肚子的水晶脍来的。”那些生鱼片消化一半的时候吐出来绝对不会散发出来美妙的滋味。李恪想起上次自己狼狈的样子,恶狠狠地停住手,两只手捏着阿狸的脸蛋使劲的向着两边——扯!
“你敢给我吐一个试试看!看不叫你给寡人舔了!起来,你只会胡搅蛮缠。”李恪忽然对着王家兄妹有了浓厚的好奇心,王家兄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呢?皇后和眼前的这个东西是亲兄妹,李恪无法想象在皇后那张端庄的面孔下是不是也藏着这样一张叫人崩溃的赖皮相。
阿狸挣脱开李恪的爪子,揉着脸爬起来,心里暗想着真是一家子出来的,当初李二凤陛下就捏伦家的脸,接着是稚奴和兕子,现在又是李恪这个笨蛋。老李家,我之所以不能成为美男子都是你们手欠的关系!阿狸内心宽面条泪的缅怀一下自己的英俊的形象被毁于一旦,一边坐在榻上拿着茶杯喝一口。
茶水刚入嘴,阿狸的眼睛亮了:“这个是什么茶,我虽然不敢说品遍了天下的名茶,可是这样甘冽的还是没尝过。”
“这是荷叶上的露珠,在中秋的早上取得的,可是我亲手从西湖上荷叶上取下来的,只有这一点了,给你尝尝吧,以后再也没了。”李恪一副意懒心灰的神色,望着窗外的景色。
阿狸眉头一皱,对着李恪说:“你就这样束手待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