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将他救回时,从未想到他会是仇人之子,可偏偏,命运弄人……
“郡主,该起身了。”
媛真唤我起身梳洗时,我才惊觉天已亮透,开了门,门外不单是她,还有裴炎,直到我梳好妆后,裴炎才跨进了屋。
侍女们秩序的将早膳一一摆放在桌上后又快速的退下,唯有媛真侍立在旁。早膳十分丰盛,除了清粥小菜外,还有各色的小点心,甚至还包括煎饼、豆浆和豆腐花。
裴炎道:“我怕你不习惯,遂来陪你一道用膳。”入座之后,他将装在白瓷小碗中的豆腐花端放在我面前,笑道:“邕州的豆腐花极出名,我特地让厨房精心准备了些,你尝尝?”
我在邕州呆的时间比他久,早就尝过那豆腐花,但我不想悖了他的一番好意,遂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裴炎见我吃的开心,也吃的津津有味。
待那一小碗豆腐花见了底,我轻拭嘴角,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坐在身侧的裴炎,丝毫不忌讳媛真,道:“裴炎,我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顾西丞,真的死了吗?”
“你听说了什么?”裴炎放下了筷子。
“顾西垣与我说他大哥还活着。”我并未隐瞒,“你曾与我说顾西丞早已死了,不是吗?”
“我并未骗你,九年前,顾西丞在从汴京回并州的路上同时遭遇天灾人祸,人人都以为他死了。”裴炎道:“可是近日我们的探子忽然传回了消息,说他当日被人救下,虽然没死却失去了记忆。”
“失忆?”
“嗯,据说现在已经想起了一切,正在回来的路上。”裴炎再次拿起了筷子,却不自觉微微皱眉,“顾西垣为何要将这事告知你?”
其实,我也不知顾西垣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遂随口答道:“许是因为我与顾西丞曾有过婚约吧!”
“我知你今日要上街,我就不与你一同去了。”裴炎的手微顿,随即轻巧的带开了话题,转而与媛真说道:“保护好郡主,若有什么差池,你也别想活了。”
我早就猜到媛真会将今日上街一事告知裴炎,故而听了他的话丝毫不觉得意外。裴炎不与我同去更好,若他去了,反而会坏事。
裴炎匆匆喝了几口粥后,便向我告辞,我并未挽留他,他走之后不久,我便带着媛真上街。
许是裴炎交代过的缘故,这一路畅通无阻,轻轻松松便出了行馆,跨出行馆的大门时,我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在瞬间变得新鲜。
行馆门口早已备好了轿子,待我上了轿后,媛真在外头问道:“郡主,我们要去哪儿?”
“我听人说南街集市附近的徐记成衣铺卖的衣裳不仅美观大方,价钱也不贵,不如就去那儿吧!”
媛真不再问什么,嘱咐轿夫抬脚往南街而去。
轿子离地时,我松了口气,心头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在媛真的眼皮底下将消息传递给徐诚……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轿夫压了轿,媛真掀起轿帘,与我说道:“郡主,我们到了。”
说罢便伸手搀扶着我下了轿。我一眼便看到了徐记成衣铺的招牌,脸上虽平静自若,心头却欣喜异常。
领着媛真往前走了几步后,我心头的喜悦顿时消失,徐记成衣铺的招牌虽还迎风飘着,店门却紧闭着。我甩开媛真的手径自走到了店门口,脚踩之处堆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一看便知好几日没人轻扫过。
我的心顿时凉的透彻。
徐诚关店门一事事先并无人知会过我,也无人告知我联络郝汉的新方法——此前我从未预料过会出现这样的事,该如何是好?
“姑娘,你也是徐记成衣铺的常客?”
我顺着那声音望去,只见一名憨厚老实的汉子正站在我右手边几步之遥,方才那话正是出自他之口。看清他的长相后,我一扫方才的阴霾:我曾在黑风寨中见过此人。
既见到了黑风寨的人,我也便无需担心与郝汉失去联络了。
还不待我说话,那汉子便道:“我也是这儿的常客,徐掌柜卖的东西可实在了,可惜这店不开了……我听人说他家中长辈去世了,所以举家回了老家西北,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哎!”
他说完摇头叹气的走了。
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徐诚他们已经事先离开邕州去了西北,我想,待我随军到了西北之后,他们自会有办法联络我。
这个认知让我松了口气。
媛真见我一直傻站在原地,低声道:“郡主,这店铺既然关门了,我们不妨去下家看看?”
“嗯。”我应声之后便沿着大街走去。
走了几步,我忽停下步伐,转身与媛真说道:“我想去春仁巷。”
春仁巷,阿邵家。
作者有话要说:╮(╯_╰)╭ 惊觉三天没更新了……各种悲催。
☆、【第三十章】
阳光错落有致的洒在春仁巷中,落在行人身上,映出一条条影子。
这个时辰的春仁巷中,行人较多,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偶尔还能见到几张熟面孔——在春仁巷居住的那些时日,四周邻里我亦有些印象。他们曾想与我打招呼,却在见到那几个面色严肃的侍卫后,纷纷小心翼翼的与我拉开了距离。
媛真他们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紧紧跟在我身后,到阿邵家门口时,我转身与那些侍卫说道:“你们都留在外头。”
那扇沉重的木门紧紧闭合着,门口那幅为了成亲而特意贴上的喜联不知被谁撕了,依稀留下红纸残片,在当日那场大雨的冲刷下,早已褪去了红艳。门环在风吹日晒之下被打磨的十分圆润光滑,我伸手轻轻一推,看似锁紧的门竟吱呀一声开了。
侍卫们都留在了外头,媛真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进了门。
昔日我在岩都之时,她也是这般亦步亦趋,故而她这般举动于我而言,并无什么影响。
这栋老宅的院子内,所有的东西都井井有条的摆放着,与大门不同的是,里头贴着的红对联依旧光鲜依旧,那艳丽的颜色入目,我只觉得刺眼。
那颜色让我想起嫁衣,我换下的那袭嫁衣尚且留在这家中,它约莫也只能那么留在这儿,以后……我想,以后我再也不会有穿上它的机会。
“郡主,屋里好像没人。”媛真平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若非她的提醒,我怕一时间还想不到这问题。
四周确实静悄悄的,方才我进门时闹出的声响并不轻,为何这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昭儿又去了哪?
“昭儿,昭儿你在吗?”
我大喊了两声,无人回话,入内之后没看到人影,走到内堂,仍是不见昭儿,遂疾步到昭儿住的那间屋子,用力推开门,里头却空荡荡的,丝毫不见昭儿的身影。
屋内收拾的十分干净,昭儿的那个包袱已经不见,这让我松了口气。
看来她是自己走的,并未受到任何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