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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浮欢(5)+番外

穆双也不再管白若来的调侃,回答刚开始的问题,“这些人不知道是谁,不过好像来头不小。说是去找人的。”

本来这话还有后半句——找的是一个十年前就死的人,但一想,这话也没必要和掌柜的说,就吞了下去。

白若来却似有些兴趣,问道:“找谁?”

穆双道:“听他们说,是他们的主上再找一个今天生日的人。说是好多年没见了,就想着寻出来见一见。”

白若来眉一皱,道:“今天生日?赵家老太太也今天生日,别不是找她吧?”

穆双看了眼自家掌柜,暗暗叹了口气,心想都说难得糊涂,可他家掌柜怎么就是个难得清醒的主呢?

不再理他这点诡异的想法,穆双又道:“我就很奇怪,外边四家今天晚上都空着,这些人怎么就跑我们家来了?”

白若来看了看门外,轻飘飘的说道:“谁知道呢,也许他就是嫌那四家有人,怕吵着,故意寻了个冷清没人的地方呢!”

穆双点点头,觉得此言有点道理,转而又觉得古怪,“我说掌柜的,听你那口气你还很了解他嘛!”

白若来不答,只道:“赶紧烧水去,洗洗我还要早点睡呢!”

说着,抓了把花生米,抱着汤婆子又去厨房找白米去了。

晚上睡觉时穆双又抱着被褥敲响掌柜的房门。

最近天冷的太厉害,客栈里四个人就想着两两挤着睡取暖,而昨晚,穆双便和掌柜的用尽了千年之缘。

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是也。

白若来穿着里衣蹿出来,开了门又嗖的一下蹿回了床上,紧蒙被子只露出一双眼,嘴上还直嘀咕“冷死了冷死了”。

穆双看着好笑,可是笑了没一下又僵住了,只见床里头又钻出个小脑袋,正冲着自己咧嘴笑,却是白米。

“穆双,今晚我跟我爹住,你跟老五睡去吧!”

“为什么呀,不是你说受不了你爹卷被子横床要跟老五睡的嘛!”穆双不满道。

白米哭丧个脸道:“卷被子横床总比打呼磨牙好啊!”

穆双瞪了他一眼,“你个破小孩真挑剔。”

白米回道:“你不挑剔就跟老五睡去吧!”

穆双想着老五那个瘦削如门口枯树的身材,再想想那张常年没表情的脸,想着跟他同床共枕的身体触碰,不由打了个哆嗦。

“我才不要跟五木头睡,看着他那张棺材板的脸,冻都冻死了。”

说着把被子往床上一扔,钻了进去,“大不了三人挤挤。”

白米被挤得难受,“你怎么这样,这床这么小!”

穆双瞥了他一眼,笑道:“那得怪你爹,舍不得每个屋子生个炉子,不然我早就回自个屋子里了,谁愿意跟你挤一张床!”

白米转头推了推白若来,“爹,都怪你!”

推了半天没反应,一看,居然睡着了。

又闹腾了会,白米也睡着了,只剩下穆双一人闭着眼睛脑子里还一片清醒。

他还在想那五人的事,还在想白沉欢的事。

诚然,有一度他特别讨厌这个名字,但过了那一阵,他又很喜欢那个名字,时不时的念着,不停的打听着这个人的消息,十足的牵肠挂肚。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以为那是厌恶,等到了白沉欢被刺死的消息传来,在一瞬间的失魂落魄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并非仅仅是厌恶这么简单。

等到自己不再年少轻狂,他才豁然开朗,原来他是喜欢他的。

在未曾蒙面的时候,他就在别人的闲谈中对他产生了倾慕之情,等见着真人了,就更是把情根埋下了。只是埋得太深,非要等到斯人已逝空留黄土之时才明了,却已是为时晚矣。

满腔衷情不得诉,着实抑郁。而更为抑郁的是,也许那个人甚至未曾记得他,更别说知道他的那份心了。

可是那五人的到来又燃起了希望。穆双想,难道当年皇城惊变另有变故,白沉欢之死另有隐情?那自己要不要也去江南寻他一寻?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却始终拿不定主意。寻人可能就是三年五载的事,一寻便得离开这四平镇了。

想着离开白若来,他心里面就有些不舍。

白若来是个太平凡的人,面容平庸无奇,属于往人群里一扔就立马找不到的那种。眼神没有生意人的精明锐利,也不够清澈明亮,就跟别的平头老百姓一样,放满了俗世里的酸甜苦辣。身量挺长,就是有些瘦削,昨晚靠着只感觉一把骨头,碦着慌,不过这也跟四平镇人普遍身形差不多。

若说还有一丁点特别的,也许就是他那老挂在脸色的笑容。平平淡淡,温温和和,从从容容,仿佛就算是天塌了地裂了日月颠覆了,你看着他这笑,也能泰然自若的镇定着。

他的笑,莫名的有种镇定人心的效果。

穆双想,他大概就是被这笑容蛊惑的,若不然,依他当年美色第一的挑剔样,怎么可能被他几句话就说动了,又怎么可能在这一年间里竟想着跟这样一个平凡之人共度那天荒地老?

唉,只可惜执手偕老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掌柜的那边始终无动于衷,每每他流露出那么点意思,都被顾左右而言它的扯开。

掌柜的是跟他一样的人,虽然他没问,掌柜的也没说,但穆双就是知道。

今年年头时候姚景被人包养了当作男宠送往江南,路过四平镇。当时自己正和掌柜的在街上买东西,冷不丁的就撞到了。

姚景见着旧好,也不管众目睽睽光天化日,只一个劲儿眼光放亮的扑了上来,走进跟前还娇嗔道:“你个狠心的,怎么说走了走也不留个话儿,可想死我了!”

当时穆双听得骇然,心想这位冤家真是热络放肆,浑然不管给他惹多大的麻烦。他忐忑的看着身边的白若来,谁知后者稍微露了丝诧异后又回归平静。

而后姚景误当掌柜的是自己新欢,打趣着,白若来也是笑而不语的站在边上,听着自己仓皇解释。

自那天开始穆双就知道白若来其实是跟自己一样的。若是常人,知道身边的伙计是那样的,不说厌弃的赶走,总归是要保持泾渭分明,哪像他那么一无所谓的留着,还跟原来那样处着?

所以穆双就根据之前的总总迹象揣测着,掌柜当初把自己留下来,是否是另有意味?

这个揣测让他欣喜,要知道那时候他对白若来就已生了非分之想,奈何白若来看着一副文弱相,却硬生生有一种让人不敢逾越的气势。穆双不敢造次,只按捺下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头,循规蹈矩的未曾露出半点轻浮之态。现在若是证实这揣测是对的,那岂不是美哉妙哉,叹哉惜哉!

美的是两情相悦世间极乐,叹的是白白辜负过去的小半年时光!

于是往后的日子,穆双开始不再藏着掖着,逐渐暴露出收敛了小半年的浪荡性子。对白若来也不再似原来那般刻意保持距离,时不时的逗弄下,说个话儿,调个情,准备一步步的擒到手,吃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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