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摇头:我不恨你,但我不会原谅你。
师父,是我自作自受,我不应该对你玩心思,我不该出于好奇去了青冥舍,更不应当无视禁令吹笛子。
师父皱眉:你果然去过青冥舍。
我不作答,只是冷笑着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的朝出口走去。
你去哪?师父问。
我没有停步,踉跄前行。
我说师父,我不恨你,请你也放我一条生路吧。
一阵衣衫烈烈,师父翻飞的白衣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看他,风如潮水般涌过他的身侧,他的背后依旧是苍凉的落日,带着绝望的暮色。
他也看我,眼神中似昭示着一场声势浩大的风雨。
他说,阿音,安心留在龙池山。
我说,师父,你在逼我恨你一辈子吗?
师父却突然笑了:那也不错,至少你还有恨我这么件事可以做。
我也跟着笑,笑着笑着,我说,顾牵机,你他妈去死吧。
师父笑的不动声色。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绕过他,然后被他抓住了手腕。
阿音,为师说过,你是我的人,所以你哪儿也不准去。师父说的字字清晰。
我侧过头,色若死灰。
我说,师父,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有勇气的人,是个坚忍不拔的人,为了报仇我可以牺牲一切,可以不计较复仇以外的任何得失。后来我发现除了报仇之外,我还很怕死,怕死怕的要命。现在仇报不了了,那也就是说,如果我连死都不怕了,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威胁的了我?
师父叹气:不怕死?证明给我看。
他说完就松开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开了口:师父啊,你还记得昨夜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师父蓦地顿足,背影僵立半晌,方道:其实……我也想知道。
我笑了。
师父啊,你昨夜亲口对我说,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师父的身影凝滞在了风中。
我笑着继续道:不过我却要你记住,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你,永远不可能。
不可能!
师父背对着我沉默了良久,然后举步离去。
那天之后我便被师父派人软禁在了自己的小院,我也只能重新规划逃跑的打算。
我不知道自己要被禁锢多久,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那个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明天晚上6点还有双更哦~
谢谢雪糕的雷子~谢谢留下来的菇凉们的不离不弃~
☆、24章
鹄松谷训话后,我被师父软禁了月余。
师父说等他想清楚了,或者我自己想清楚了,他便会解除软禁。
我冷笑揶揄师父,说你有什么需要想清楚的。
师父没答。
当然我也不想关心。
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在他身边。
我不信这是因为他喜欢我。
在我看来,他只不过是喜欢拆穿我的谎言,喜欢考验我的演技并以此为乐罢了。
前半个月师父不时会看看我,后半个月就鲜少再来了。
为了表示我时音很个很硬气的女人,我一直拒绝再跟师父说话。
其实作为时子延的长女,我也是有点儿大将风骨的,只不过那是隐藏属性,一直没什么合适的机会去表现而已。
现在终于是时候让师父知道我时音不是随意让人搓圆捏扁的,所以我决定不管师父怎么劝我,我都决计不再跟他说半句话。
不过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师父好像压根也没打算跟我说什么,每次来都是沉默无言,静静的看着我躺在床上装尸体,看得我好几次都快装不下去了。
师父的沉默使我的傲骨一点儿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因此我只能决定换一种表现方式,比如绝食。
师父既然说喜欢我,总不会看着我要饿死了也不解除软禁。
不知道是不是时运不佳,从我绝食的第一天起,师父突然就不来了。就这样我每天饿的前心贴后背的躺在床上,实在奈不住了,偶尔偷偷掀开桌上的食盒,拈几片菜叶塞牙缝。
许是饿太多天,每日睡的浑浑噩噩之时,似是总有人在我耳边说,阿音快吃点东西吧,不吃饱怎么有力气绝食呐!这声音飘飘渺渺的,像庄晓,又像曾奚。
我闭着眼无意识的挥手,做着推开的动作,有气无力道你奏凯!
朦胧中,我似是听到低低的笑声,我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师父风礀青窬的侧影悄然立在窗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看看他,然后闭上了眼。
多日来,师父破天荒的开口了:阿音,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不理他。
师父说,这些都是为师亲自做的。
嗯??我突然翻身坐起。
眨眼后,我意识到自己被破功了。
不过我还是面不改色,暗暗咽了口水,重新躺下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床边几声碟碗的碰撞声,然后师父坐到床边,伸手掀开了被子。
丝丝清甜的香味窜进了我的鼻子,不用睁眼都知道那是芙蓉羹的清香,那味道闻起来真的是……无与伦比的诱人啊!
该死的师父,平时从来不见他下厨,原来如此深藏不露!
怎的脸色这么差。师父说着,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然后安心道:阿音,我记得你喜欢吃甜而不腻的东西。
记性倒挺好。我心说,不过还是没睁眼。
师父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吃吗?
我闷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心说如果师父再劝我两次,我就勉为其难的吃两口。
还是不吃?师父又问。
我不说话。
哎,果然心存死志。师父悠悠说了一句,然后就站起了身,边收拾碗筷边道:这羹为师带走了,凉了也不好吃。
我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捶着床气恼道:顾牵机你是真喜欢我还是假喜欢我?!
闻言,师父的笑容舒展如春风。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径直走到床侧俯□来,轻轻在我的额上印下一个冰凉的吻,然后拎起食盒就飘然出了门。
……这叫喜欢我?
这叫喜欢我去死!
我呜咽了一声仰天躺倒。
诚然,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敌人比我还了解自己。
那天之后师父再也没有来过,我也只能可怜巴巴的靠偷菜叶吃来维持我仅存的傲气,数日后的一个傍晚,左护法白石突然来了。
白石还没进门,我就已经闻到了阵阵美食的香味。
白石依旧是那副冰山面瘫的老样子,他比师父还不会哄人。
阿音,吃饭。他说。
我:……
吃些。他说。
我:……
尝尝。他说。
我:……
白石无奈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边掏碟碗边说:瘦肉粥,豆豉鱼,杏仁佛手,椰香马蹄糕,桂花酿。
……竟然全是我爱吃的!而且还有桂花酿!
白石没忘记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教主亲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