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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有病,得治!(54)

尾音未消,魏祈突然像一只肥大的鹞子般轻盈的跃起后翻,就听得“铮”的一声响,一把长刀笔直的穿过椅背,而魏祈则稳稳的落在椅后,抬头时眼中精光迸现。

我极为惊讶——魏祈这厮竟然有着和他体型完全不符的轻巧!身手也着实不差!

来人!戒备!魏祈厉声道。

刚才还忙着给我上刑的官差纷纷围上前去挡在魏祈身前。

赵安早吓得躲进了屋,只伸了个脑袋出来大喊:怎么就这几个人?其他人呢?李护院呢?快来人呐!

身后不远处悠悠传来了一句冰冷冷的话音:不用喊了,死人是听不见的。

我猛的回头。

月色隐没在浓云后,昏黄的烛光透过灯笼,在回廊下拢起一片微弱的亮光。

来人撑着一柄乌骨竹伞,缓缓从灯下走出,宽大的伞沿压的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风带起他万缕发丝,一阵浓浓的杀气飞速的扩散开来。

你是谁!魏祈叱声质问。

顾牵机。来人淡淡回答。

素白色的纸伞微微上扬,露出了那人清俊无双的脸。

雨势似乎小了不少,开始变得淅淅沥沥的。

师父撑着纸伞一步步走到我身前,他蹲□,伸指轻柔的将我额前凌乱的头发朝一侧顺了顺。

我委屈的看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师父,给我一张床吧,累死了。

师父一声浅叹,听的人心头伤凉。

我张了张口,但还是只字未吐。

师父目光深沉如潭,只是问我:阿音啊,你还跑不跑?

呃……

我倒地闭上眼,决定装死。

此时魏祈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魔教教主顾牵机?血书在你手上?

是啊。师父说的很自然。

真有默契!我心底嘀咕:恐怕师父连血书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随意往身上揽。

好好好…… 魏祈连说了几个“好”字,这时候赵知县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快,快,快抓住名擅闯私宅的刺客!

我不由睁眼。

巨大的纸伞被师父小心翼翼的立在我身侧,遮挡着我头顶的雨水。

四五名打手已举着长刀冲了上来。

师父足尖点地跃了出去,轻巧的夺了一人的刀,凌空转身,带起令人魂飞魄散的凛冽杀气。

刀光如雪。

血色如花。

寒光忽明忽暗,人影接连飞起,仰面倒下,半盏茶的时间不到,青砖上流动的鲜血已慢慢触及我的脚底。

在死沉沉的杀机里,我好整以暇的换了个舒服的礀势看着师父大开杀戒。

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所以对于那些恶意将我置于死地的人,是没有什么同情心的。

我往旁边的假山那里挪了挪,背靠着山石,欣赏着师父天外飞仙般的风采。

实话说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师父在神志清醒的时候,能够下手如此狠辣。刀光落处,手足皆飞,无人死得全尸。

我终于看的有些恶心了,于是闭上了眼。

阿音。师父却突然开口了。

嗯?我睁眼。

师父看我,眼里闪过一丝灼热的光。

停了停,他说:礀势风骚,重新摆过。

我垂眼,这才发现我双腿叠交,微微屈膝,被浸透的衣料紧紧裹着我的身子,勾勒出一道魅人夺魂的曲线。

我两眼放光,兴奋道:诶?原来我也是蛮有料的嘛。

师父:……

师父拖着长刀,站在如火般燃烧的血泊里四下环顾,忽道:刚才那胖子呢?

魏祈?我一凛,发觉那姓魏的早已没了踪影。

他好像会武功。我说。

师父丢了刀,缓缓道:不是好像,是的确,而且还是无间门的高手。

师父走过来将我抱起,然后放在魏祈适才坐着的大椅上。

我回头朝屋里看去,赵知县正跪趴在桌下瑟瑟发抖。

师父抖了抖衣摆。昏昧的灯光下,冶艳的血花染透了他纯白的衣袍,大片大片,似荼蘼丛生。

他一步一步走到赵知县身边,伸出手,捏住他的脖子,说:一起淋淋雨呗。

然后我就看见赵知县单薄的身子像一根笔杆儿一样被掷了出来,正巧摔在我眼前。

赵知县跌了个狗啃泥,哭丧着脸抬起头。

嘿嘿。我朝他露出了一个美好的微笑。

赵知县真的哭了。

师父悠悠然踱步过来,看着我道:你笑的太狰狞了。

呸。我白了他一眼。

敢呸为师?师父挑眉,忽然间俯□衔住了被我咬破的下唇。

嘶……一阵针刺般的疼痛灼烧了起来。

师父松开口,舌尖处是浅淡的血色,他轻砸了的嘴,笑的意夺神摇。

瞬间我所有的血都涌进了脑子里。

师父不再看我,将目光移到赵知县的身上。

刑是你上的?师父问。

我插嘴道:他是从犯,那死胖子才是主犯。

师父无奈的瞟了我一眼。

我耸耸肩,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师父再次问赵知县:那个胖子是谁?

是,是,是魏祈,魏刺史。赵知县上牙打着下牙道。

师父点了点头,又问:刑是你上的?

我挑眉看他,心里嘀咕,刚才不是我都说了么,怎么又问了一次。

赵知县虽然也莫名,却不敢不回答:不,不是小的,是,是魏大人!

师父“哦”了一声,然后徐徐道:我不相信呐。

赵知县:呃?

师父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钢针,眨眼后,赵知县在惨呼声中变成了筛子。

师父再问:刑是不是你上的?

赵知县哭了:呜呜……真不是我上的……

师父蹙眉:本座没听清呐。

又是一把钢针如雨。

惨呼声再起。

刑是不是你上的?师父又重复了一次。

赵知县瘫倒在地,已无力应答。

我着实累的紧,遂举着两只血糊拉渣的手,以此表示催促。

师父揉了揉我的头,足尖轻挑,地上长刀飞起,看也没看的将赵知县钉死在地上。

我叹了一声:哎,这种狗官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百姓。

师父笑:你倒开始关心起百姓了。

我没说话。

师父轻轻将我抱起,转身走入了夜色。

阿音,还乱跑吗?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三分无奈。

我将头靠着他的胸膛,并不应答。

窝在师父的怀里,我悄然抬眼,雨水流过他的额头,流过他的眉眼,流过他高挺的鼻梁,流过他微薄的唇。

有那么一瞬,我有些恍惚。

怎么了?师父似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

没怎么。我喃喃。

师父顿步,垂眼看我,目光迷离道:是不是盼望前来救你的人是曾奚?

我笑的酸涩,摇头道:没有,我从没想过会有人来救我。

师父弯起嘴角,紧了紧手臂,将我贴在他的心口,再次向黑夜中前行。

我闭上眼。

师父身上沉静的气息永远都是那么令人心安。

可是在我险些睡过去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事,骇然直起身,颤声惊呼:师父!快快快快快快带我去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