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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界天(19)+番外

遇见了,然后又分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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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客室有些过分狭小,一张桌一张床,竟然撑的满满的,这叫傅时牧十分想念自己铺子里那张宽大舒适的木床。

桌上有一壶好几天没换水的茶,傅时牧已经懒得去管了,口渴的时候去灶房舀两瓢水就行了。

看了眼外面大好的晴天,那个躺在床上的懒货又闭上了眼。

算一算,离他下山的日子不过还有三天了。从上一次中元节灯会回来,傅时牧便再也没怎么见过花晏,或者说,是很难再见上花晏一面。

傅时牧认为,至少没有花晏的日子,是平静如水的。

傅时牧还认为,这种平静如水就是他一直想拥有的那种“闲的能晒出盐来”的日子。

其实虽说他是杂役,但在无色山庄的这些天,倒也没有多难捱。除了那个十二分不待见他的楚三庄主,其他人对他还是很友好的。

当然,楚三生对傅时牧的痛恨,的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柳随芯的关系。

所以傅时牧总觉得楚三生看自己的时候,像在看一块滚刀的猪肉。

傅时牧觉得自己其实还没那么圆滑,只不过是楚三生总拿自己没辙而已。

就像现在,他躺在床上闭着眼,一个小盹儿都没打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厚重而焦急的脚步声。

傅时牧动了动耳朵。嗯,下盘其实还挺稳当的,可惜依旧是个不懂内功的粗货嘛。

被傅时牧称为粗货的人,正大步的朝着傅时牧的小屋走来,手里握着的杀猪刀在那人压山的气势下,凛凛如战神刑天手里的干戚。

傅时牧翻了个身,面朝里,依旧没睁眼。

门外那人黑着脸,手里挥着大刀,口中怒啸一声:

“哇呀呀呀,天杀的臭小子!还我那盆小辣椒来!!”

又是楚三生。

傅时牧耳听着身后一阵罡风而至,接着是斧子劈空的怪啸声。

刹那间,傅时牧突然想,其实楚三生和那口有些豁了的杀猪刀,真是绝配呢。

心念飞转的时候,楚三生已高举了大刀,浑身灌满了力气,眼见大刀就要把傅时牧身下那木床劈的粉碎。

蓦地,楚三生死被点了穴般的凝住了。

他慢慢抬头,依旧高举的手臂已被一根极细的银丝缠住,在耀目的光线下发着淡淡的寒光,摄人心魄。

楚三生正待后退,却听床上那人忽道:“别动。”

说着,那青衣男子慢慢悠悠坐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

“三庄主莫晃悠,小心给这刃丝划了腰。”

楚三生一惊,慌忙低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腰上也被这银丝缠了一圈。

“这,这是什么东西?”楚三生只能尴尬的举着数斤重的大砍刀,半点动弹不得。

傅时牧不紧不慢的理了理外衫,一字一句道:“天缠裂境丝呗。”当初把刃丝和精巧机关成功结合起来后,傅时牧便打算给这玩意起一个拽的不得了的名字。

不过后来这名字着实被他的合伙人鄙视了个底朝天,就因为太拗口。

“什么丝?”俗人楚三生竟然十分不识趣的又问了一遍。

“鱼香肉丝!”傅时牧没好气道。

“什么?”楚三生依旧执着的追问了一句。

傅时牧轻轻一拍大腿,站起来道:“没什么,总之本人最讨厌连门都不敲就闯进来的人,活该触动机关,所以你就在这站着吧。千万别动哟!不然会被这刀丝大卸八块的。”

傅时牧假好心的冲楚三生和善的笑笑,这笑容在楚三生的眼里却是活生生一脸奸相。

“你!卑鄙!奸诈!果然无奸不商!”楚三生怒不可遏,一张黑脸憋的黑里透红。

“啧,你真以为我只是做桃酥营生的么?”傅时牧淡淡看了楚三生一眼,绕过天缠裂境丝,悠然踱出门去。

谁知他前脚才迈出门,身后便传来了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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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哎军师太闷骚了,我替他捉急啊??

【番外】.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纪怀宿只能看到一个画面。

这画面并非出现在他的梦里,而是出现在他观禅入定的时候。

其实纪怀宿更愿意把那称之为梦境。因为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如大梦初醒。

此时的纪怀宿已然在黑暗中枯坐了很久。

窗外一声雷鸣后,他终于动了动,下了榻。

纪怀宿披了件外衫站在窗前,窗户半开着,斜飞进来的雨水浸湿了他的头发。

又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啊。

纪怀宿没有理会冰冷的雨水,因为他正在回想着不久前看到的画面,看看能不能品咂出一点新的东西。

“梦境”里始终只有一座山,两个人。

山是浮屠山,人他却不认得。或者说,他只知道其中一个必定是他的前世,可他却不知道是哪一个。

能记事的时候,他便记得自己时常会梦到那些犬牙交错的山峦。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尽管他从来没去过浮屠山。

梦是灰色的。起伏的山峦与天际相接,云势团团紧促,厚厚的笼罩在半空,整个画面压抑又苍凉。

后来他不顾家人反对,毅然抛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孤身一人来到千里之外的浮屠山,只为给自己寻求一个答案。

再后来,机缘巧合的,他得知观禅可以观得前世,于是便走上了一条修禅路。

数个春夏秋冬后,他终于有所小成。

可惜入定时看到的,依旧只有浮屠山。

对了,还多出两个陌生的男子身影,一个僧袍飘飘,一个洒脱出尘。两人在一株高大的松木下,一站一坐,似是在交谈着什么。

纪怀宿觉得他已经能把画面的每个细节之处都背出来了。因为他每次入定,能看到的只有这个。

他极目眺望着远山,起起伏伏的山脉在暗夜中如沉睡的巨蟒,不由独自喃喃道:“数百年前的浮屠山果然和现在无几差别啊。”

蓦地,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抬手掐算着日子。

似乎离花晏那丫头订亲的日子还有半个月了,他想。花远苍相中了一个书生,对,还是一个举人,叫什么陆闻。

黑夜中,纪怀宿突然笑了。是苦笑。

因为修禅的原因,恐怕这座山庄中,也只有他一人看得出花晏上一世竟是个证了罗汉果的出家人。若非她前世道行高深,他倒真未必看得出来呢。

“可惜??” 纪怀宿微微有些出神。

可惜不知道怎么了,原本能往生极乐之人,竟然又入了六道轮回,不仅再世为人,还忘却了前世一生的苦修成果。

纪怀宿恹恹一叹,观禅只能观自己的前世,却看不了别人的。

不过对于花晏,可能应该是一个完全崭新的人生了,不是么?

屋内悄无声息,屋外大雨滂沱。纪怀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关了窗,却拉开了木门,霎时寒凉的风雨吹洒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