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无涯(61)

薛庭树道:“依草民看来……”

“叫名字吧,朕喜欢。”尉迟颉插口道。

“是,依庭树看,慕连舟虽为蔚王胞弟,但毕竟是江湖之流,眼下对爷的江山威胁有限。而蔚王……”

尉迟颉打断:“老五如今已远在寒州,暂时不足为虑。朕偏要将未央阁连根拔起,有何不可?”

薛庭树哽了哽,才道:“陛下,天高皇帝远,五王爷远去寒州,不可谓是他别有用心啊。”

尉迟颉道:“朕还能不知道他?以为躲远了好厉兵秣马,哼,不过是闭门造车!待朕铲除了未央阁,叫老五迁回锦都乖乖在朕眼皮子底下呆着,还怕朕收拾不了他?”

见薛庭树还要说什么,尉迟颉手一挥道:“朕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尉迟颉话锋一转,道:“朕那日要封你爵位,你不要。这几日过去了,你可真想好了,不打算跟朕一同坐这天下?”

薛庭树缓缓走上前,俯下身,轻轻替尉迟颉按着肩,道:“庭树最大的愿望就是助爷夺了这天下,如今心愿已了。庭树自知不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朕只知道什么叫天予弗取,必受其咎。”尉迟颉冷冷道。

薛庭树手下一滞,复又缓缓继续按着。

尉迟颉忽而轻叹:“也罢,此事以后再说,眼下你抽身不得。”

“陛下是要除了慕连舟,才肯放庭树离开吧。”

尉迟颉反手按住薛庭树的手,猛一仰头,狠狠地按着他的手腕:“真的就这么想离开?”

薛庭树点头,面无表情。

“好,除去未央阁,朕让你离开!”尉迟颉怒道。

“好。”薛庭树起身,淡淡道:“爷若真想坐稳了这天下,还望今后切莫一意孤行。”

尉迟颉蓦地冷下脸来。

薛庭树见状不再多言,心中却犹自暗叹。

他不是看不出,与慕连舟的两次交锋尉迟颉皆以铩羽告终,这一口闷气让尉迟颉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又怎能轻易咽下。眼下他如何再劝,也是没有用的。

“未央阁是江湖之首,爷若一道圣旨,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依庭树看来,未央阁少了慕连舟便不再成气候。”薛庭树道。

尉迟颉回过头来笑道:“看来我的庭树心有已有计策了。”

薛庭树垂下眼,默默藏了无奈。

再进未央阁的时候,颜如昔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木槿见慕连舟与颜如昔平安归来,正激动的抱着颜如昔半天不肯松手,突然想起一事,跳起来道:“如昔,卓大人深陷大牢,明日问斩!”

颜如昔浑身一颤,惊疑道:“你,你再说一遍?为什么?”

木槿见状连忙解释。原来卓坤为人骨鲠忠正,尽节忧时,为宦官小人憎嫉。尉迟颉登基后,便有人暗中构陷卓坤私结朋党。而帝王最恶者是朋党,奸人能揣知上旨,非言朋党不足以激怒主心,加之尉迟颉的私心,所以二话不说,先将卓坤扔进刑部大牢进行审讯。

颜如昔明白原因后正心中焦急,却又听木槿支支吾吾:“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啊?”颜如昔一着急冲口而出。

“而且卓大人还被拟罪私通……私通江湖匪寇,欺君罔上。”木槿道。

颜如昔一时不解:“匪寇?”

木槿续道:“卓府被抄出一封署名为‘卓清’的信……”

慕连舟略一思索,立时心中一片澄明。这尉迟颉竟然将未央阁归为“匪寇”,真是叫他颇有些哭笑不得。

颜如昔闻言,只觉脚底发软。那日她为了让自己的父亲不被牵连,便潜入卓府留了封书信,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卓坤顾及自己女儿所处形势,自己最好的选择便是袖手旁观。却没想这封信最终却成了罪证,这让颜如昔如何不去自责?

颜如昔想都没想便道:“我要去救他。”

慕连舟抓住她的肩膀:“颜儿,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你这样冒然前去,正中了尉迟颉的奸计啊。”

“那你道如何?眼睁睁看着我爹死?”颜如昔甩开他的手,神情愤慨道。

“颜儿,”慕连舟定定看着她的双眼,道:“你相信我,你这样冲动不仅救不出你爹,说不定连自己也陷入其中。”

次日近午,慕连舟轻吹着手中的热茶,见一旁的颜如昔如热锅上的蚂蚁,片刻也不愿坐下的走来走去,不禁无奈地摇头。

片刻后,廉真敲门而入。

“中计了,今日押入刑场的根本不是卓坤。”廉真进门便道。

颜如昔惊得差点没跳起来,却见慕连舟仍旧不急不缓地喝着茶。

“噢。果然。”慕连舟放下茶,道:“玉练门去劫刑场的人呢?”

“撤退了。”廉真道。

慕连舟缓缓一点头,道:“有打听到卓坤的下落吗?”

“暂时没有。”廉真道。

“那怎么办?”颜如昔急道。

“放心,既然尉迟颉没掉到你这大鱼,卓大人必然暂时性命无忧,只看他们下一步打算如何。”慕连舟道。

廉真忽然插嘴进来道:“阁主,我们得知晋王造反那日,便传书寒州给蔚王,可至今却未收到任何回信,这……”

慕连舟疏眉微蹙,半晌道:“尘桓呢?”

廉真道:“尘桓回信说寒州无异动,蔚王对晋王叛乱一事并无反应。”

慕连舟深深一吸气,道:“静观其变吧。”

廉真退下后,慕连舟陷入沉思。

似乎总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此时也毫无头绪。

他看了看窗外,不知怎的有些心绪不宁。见颜如昔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摆出一脸淡然自若的样子,道:“茶凉了,我去烧水。”

颜如昔似是没听见,只是瞧着木门发呆。

慕连舟按下一口轻叹,拎起茶壶走了出去。

一炷香时间,慕连舟再踏入房间的时候,颜如昔已没了踪影,桌上却放着一张字条。

“若我爹平安回来,一定要送他远离这里。”

慕连舟杀气顿涌,掌心内力一吐,一纸嘱咐化为齑粉。

月白烟青水暗流

颜如昔跟在薛庭树身后,忽然道:“这是我第几次跟着你走了呢,师叔?”

薛庭树总觉颜如昔的一声“师叔”叫他莫名的敏感,似乎总像根悬顶之刺,不时的提醒着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紫鸠。

薛庭树想了一下,道:“第三次了吧。”

颜如昔道:“第一次,我被晋王要挟,第二次,我被你重伤,不知这第三次,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薛庭树被她说得略觉尴尬,半晌才道:“王爷如今身为帝尊,你……”

“是叫我注意称呼吧。”颜如昔哼了一声,道:“尉迟颉这皇位得的不干不净,还想妄图一声尊称,倒叫他做的白日美梦!”

颜如昔忽然又道:“他说话可算话?”

薛庭树知她在问卓坤一事,便道:“君无戏言,陛下既然承诺了,若你肯进宫与他一叙,他便让卓大人重回翰临州,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