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女刺(9)

……那就算吧。

我的目标是城里的一个大富商,我计划让他我买回去,我学了半年怎么勾引和伺候男人,所以别把我当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我知道怎么做。

可是当我上了妆,在台上扭扭捏捏的唱戏,一甩袖,一回眸之际,我突然就看见了他……

(说到这里,白晚顿了半晌,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中,脸上露出似悲似喜,古怪莫名的表情,温简没有直接打断她的回忆,然而她的异状让他敏锐的预感到,这个“他”很可能就是白公子白墨。)

他长得真俊美,只是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倦意和一股团不散的病气,他穿着一袭白衣,和其他的人相比,并不显得很富贵,然而这个人和别的人不一样,就像鹤立鸡群,当你注意到他,眼里就不会在看到别人了。

我看到那人的时候他也正看着我,他只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皱着眉移开了目光,用帕子捂着嘴不停的咳嗽,好像我让人不屑一顾一样。

奇怪的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觉得穿着这样艳丽的衣裳,上着这么浓的妆容,在这里唱着这么轻浮的曲调是一件让人十分羞愧的事,我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自卑,可能这就是自惭形秽吧。

虽然当时有很多人,很嘈杂,可我听不到那些多余的声音,明明那么远,我却只听到他轻轻的咳嗽声。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练了很久的曲儿被我唱的面目全非,但我还是被先前看中的富商点走了。

那晚就在花船上,我被带到了二楼的房间,我等在那里心中充满了绝望,如果没有见过那位“病公子”,我可能不会有任何感觉,可是当看到了他,我就恨我自己,我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我的命运不能更加公道一点?我不想自甘堕落,我想跟好人家的孩子一样,有饭吃有衣穿可以学认字,清清白白的长大,然后嫁人当个秀才娘子。

我才不到十岁,为什么要这么贱!我为什么要这么贱!

(尽管在自述中,白晚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显得很冷静,并再三的表示自己对往事没有感觉,但是说到这里,意外控制不住的爆发了。她目光充血,呼吸急促,身体抽搐,甚至手不由自主的缩在自己的胸前,手指弯曲得如鸡爪一般,完全不能自已。

从温简见到她以来,都觉得她是一个异常冷静自制的人,而且非常的骄傲,就算被他逼到几乎崩溃,都会惯性的维持表面的镇定。没有想到,让她讲自己过去的事,会把她带入进某种极端的情绪里面。

然而她提到的“病公子”是谁?很有可能就是“白公子”也就是她的师父白墨。

可是她在讲这个人的时候,并不是徒弟形容自己师父的语气,分明是女子在心上人面前自惭形秽的态度,那么是不是就是说,她心里爱慕过自己的师父“白公子”?而且这件事对她至今有很大的影响?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初她宁愿死,也不愿出卖他了。

所有的想法都在一瞬间被梳理,这时候的白晚还在抽搐,情绪激动到如此地步,温简不免上前去掰开她缩在胸前的手,低喝道:“白晚!”

“白晚!”

白晚的呼吸急促,气都穿不上来,双眼已经紧闭,面色惨白,很像是岔了气一样。

温简来不及多想,将她拉过来抱住,让她伏在自己颈窝里,以手扶她的后背,用内功顺着她的经络游走。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温简在白晚耳边轻声安慰。

白晚仍没有睁开眼,但是她听到了温简的声音。

“那些不是你的错,没关系,真的!”)

☆、第七章

上次的谈话因白晚状态的问题而终止,为此温简特地在临安多待了一日,为的就是趁胜追击,让她尽快把整件事情交代出来。

通缉、追踪、抓捕、审讯、诱供,不论哪一环节,作为“神捕世家”的人,温简都深谙其道,然而不知道为何,当他了解的越多,心情便越是莫名沉重。

没有人天生就该受尽折磨,也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罪犯,如果是因为后天的环境造成了今天的白晚扭曲的性格,那么谁又该为她晦暗无光的命运负责呢?

只是这些,并是他所能管的。

温简从光明步入黑暗,下了宛若通向阴曹地府的三十六层台阶,走进了白晚的牢房,而白晚正抱着一条窄窄的破棉絮缩在角落中发抖。

温简走近后方察觉有异,将她掰过来,发现她脸色发白、眼神发虚、身体发抖,逐而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白晚现在的体质跟寻常人无异,昨日天气突变,温简带她到地面上观雨,因此受了寒气,半夜里发起烧来,只是她被丢在这地牢里也无人管她。

见她是真病了,温简眉头一皱,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斗篷,一把扯下,向着空中扬起,斗篷便如铺天盖地一般的将她整个人又裹了一层。

温简喊来牢头,这牢里配备了医者,那牢头听了吩咐,便找了医者来,拿了脉下了针,又开了两服药去煎,一番折腾后,白晚的热才退了些。

白晚缩在草堆里冷笑。

温简站在一旁看着她。

“你为什么冷笑?温简问。

“因为我觉得很冷,所以连笑都变冷了。”白晚虚弱的道。

温简看她盖了一条脏且破的棉絮,又披了自己的斗篷,想了一想,叫牢头再拿来一床棉被给她盖上。

白晚还是冷笑,道:“以往你从不在临安多作逗留,这一次却多留了一天,我心知你不从我嘴里挖出点什么是不会走的。”

“昨日我递了加急公文,连夜着人去找刑部的李尚书,今日得了回信。”温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顿了顿道:“现在,你正式归我接管了。”

以前的探视都是非正式的,而现在才算是正式接管。

温简走到白晚身边蹲下,伸手拨开了她额头上长长的刘海,与她对视着,道:“我为你赌上了前程,你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白晚在片刻之间,感到温简轻触在自己额上的指尖异常的冰凉,冰凉得十分舒服,她又笑了,笑容里退了一些冷意。

“那你也……别让我失望。”她道。

“嗯?”

“每一次,我只要出卖一个人,总能得到点什么好处,那么这一次……我能得到什么?”白晚道。

“你想要什么?”温简问。

现在是讨价还价最好的时机,白晚自然不会错过,她盯着他,突然抬起头一把抓住温简的手腕,狠狠道:“我要到地面上去!”

地面上去?温简沉默了。

白晚拉着他道:“我知道你们绝不会释放我,但至少能跟我换个地面上的牢房,我现在武功尽失又被穿了琵琶骨,比普通人还不如,你们用这里的地牢关我才是牛刀杀鸡,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只不过能住进有一扇小窗的牢房……”

上一篇: 阿纤 下一篇: 山下的男人是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