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要想清楚,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一个人绝非只听花言巧语,而是看他的所作所为,一个会叛主求荣之人,又有什么是不能背弃的……江湖上年轻俊杰多不胜数,为了一个这样的人以命相搏,究竟值不值得?
更要想清楚,在场百余黑乌鸦精锐,便是你二人如何天纵英才,如何天生神力,以命相搏,究竟生机几何?”
他们有备而来,必诛沈青愁,在人数上尽占优势。
那人顿了顿,又循循善诱道:“江湖上,许多有才之士,因生不逢时,无处大展拳脚,籍籍无名而终,有花祭酒这般际遇,得穆堂主另眼相看,实乃难得,而花祭酒在三分堂建功立业,也是刀光剑影,成就不易,何不爱惜羽毛,非要趟这趟浑水?
穆堂主毕竟仁厚,所以至今还保有一份惜才之心。他嘱咐,若你赶来,便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今日,你若掉头就走,便既往不咎,还是我三分堂的人,回去之后,晋大祭酒一职,但你若硬是要留……只能是死路一条……你到底是要走,还是要留?”
一番话占情占理,又含威胁之意,而且点到为止,什么“情意深重”,什么“又有什么是不能背弃的”,什么“江湖上年轻俊杰多不胜数”,都另有深意。
如果面对的不是花鸢,可能真的会想,一个叛主求荣的人,会对一个女人忠心吗?
他值得以命相搏吗?
以命相搏又能逃得出去吗?
若就此离开,穆仁川到底会不会遵守诺言,既往不咎,升任三分堂一人之下的大祭酒?
但是,她是花鸢。
沈青愁的狼子野心和花言巧语,没有人比她更懂。
不止是男与女,不止是情人,不止是“师兄妹”,上天入地,没有一个人和她(他)一样,没有理由的站在他(她)身边。
沈青愁低头一笑,眼睛看着脚尖。
果然——
“穆仁川养你们是练嘴皮子的么?”花鸢嗤笑一声,道:“说得天花乱坠,可是我不禁要问,若穆仁川真有你说的惜才之心,为何一路追杀不吱一声,非得等我到了这里才说?”
是极,若还想用她,一路追杀,有成百上千次机会可以劝降,为何不劝?
偏偏等她到了才说这些话?
其心可诛,若她真信了穆仁川的鬼话,那才是大傻瓜哩。
这一问,那人哑口无言。
哼,花鸢冷笑,道:“你问我走还是留,我只有一句话回你——欲杀沈,先诛花!”
欲杀沈,先诛花!
六个字落地有声,经此一战,从此传遍江湖!
沈青愁微微一震,收敛住了笑容,猛的抬头看向花鸢。
花鸢却不看他。
她抬起双手交错于胸前,十指上套着麒麟流光趾,根根尖锐,寒光肆意。
原来方才说话间,她已经配上了这套凶器,此时前后一按,麒麟趾骨节处,噌一声,开启了利刃。
方才说话那人,知道在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哼了一声,喝道:“宁顽不灵!还当我们真怕了你不成!”
说吧,手一挥,黑乌鸦们得令,拉开架势,准备迎战。
杀气拂面,花鸢目光傲据,她张开双臂,一双带着麒麟趾的双手,便如翼一般展开。
以双脚控马,呼喝一声,她俯冲而来。
鹰,在飞
第八十一章
“鹰……如果花鸢姑娘好比是鹰,那么沈青愁便是蛇。”朱小指嘟着嘴巴道,她在挑选衣服,她的有一个大大的衣橱,里面满满的衣裳,件件精致华美。
她选了一件绣凤穿牡丹的鹅黄色百褶裙,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又道:“而且是毒蛇,便如竹叶青。”
她对自己这个比喻非常满意,点了点头,提着纱裙在菱花镜子前左看右看。
虽然衣裳精美,人比花娇,可是她还是不大喜欢,随手丢给了一旁的丫鬟寇香
“鹰凶猛而蛇阴毒,便是能在花鸢姑娘的爪下逃生,也未必能够躲得过沈青愁那颗毒牙……”
她又挑选了一件淡绿色纱裙,质地轻盈,飘逸出尘。
“所以,穆仁川要倒霉了,只要那两人能逃出生天,香儿,你说他们能回来么?”
“必定是能回的。”寇香低眉顺眼,将衣裳收进橱柜里。
她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她清楚,小姐已经在十里坡附近布下人手,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绝不会袖手不管。
朱小指幽怨的睇了她一眼,贝齿轻咬了一下嘴唇,凄凄切切的道:“天知道,我多么不想那人活着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绞着手里的衣裙。
“……”
朱小指继续幽怨的睇眼。
寇香见之,一叹:“小姐节哀,纱裙破了。”
朱小指低头一看,果然破了,便松开手。
纱裙掉在了地上,朱小指踩了过去,继续翻衣橱。
她的脑袋钻进大大的衣橱里,只听衣橱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老家伙给沈青愁设了一个局,沈青愁未必不知道,可他还是去了,因为他年轻,他有这份胆量敢去闯,更何况花鸢姑娘一定会帮他。”
“这时候,老家伙还能调动的力量,都去了十里坡,此时狮子宅出了什么事,远水救便不了近火。”
“这才是关键,也是沈青愁以身犯险的原因,这一战打在十里坡,却是意在狮子宅……啊,就是这一件。”
朱小指转过身来,她手里拿着一件烟青色纱裙,裙摆款款,样式妖娆,更胜于方才那件被她扯破的。
寇香打量了一下自家小姐,摇头,上前一步取下沾在她头上的衣袋,道:“小姐,发髻都歪了,重新梳吧。”
朱小指面对菱花镜坐下,呃,果然,里面的佳人发髻诡异的歪在一边。
“……”朱小指皱眉,恼怒的抓扯发髻。
寇香上前来,帮她解开头发,道:“小姐,那两人一定能回来,所以穆堂主一定会来求您,也许我们说话的功夫,他就派人过来了。”
朱小指闻言,不予置否,只打开一个小瓷盒,翘起兰花指蘸出口脂,压在唇上。
镜子里,美人盈盈,顿时又添几分娇丽。
朱小指这才舒展了颜色,微微一笑,镜子里的美人也随之一笑。
她心想,我若是男子,必不舍得让镜子里的美人委屈半分,可是他……我心尖儿上的人,我愿为他赴汤蹈火,他可曾将我放在心里半分?
这样想着,心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镜子里的美人也蹙起眉,目光有些黯然得让人心疼。
扑扑——
扑扑——
是什么声音?
朱小指抬眼,顺着声音来源向墙角看去,那里有一个小笼子。
这个笼子,之前装着一只翠啼青鸟,现在装着一只鹰。
鹰翼狭长,尾羽泛白,分明是只——白尾鸢。
那只鹰体型虽不庞大,但鹰就是鹰,装在这么个小笼子里,莫说展翅,简直已经将笼子填得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