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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为煞(175)

一把刀格挡住了沈青愁的剑,另一把后发而先至,插-进了“新娘子”的正胸口。

凤归双刀的奇技便在于以慢打快,萧庆凤的刀则是雌雄刀,合为一柄,分为雌雄。

“新娘子”瞪眼看着胸前的雌刀,两眼翻白倒地,血溅喜堂。

这个时候,满场宾客大惊失色,因多是一些江湖中人,脑袋再迟钝都明白过来,今天的婚礼,又是三分堂与九幽堂之间的一场明争暗斗,虽然心里恼火这两堂未免太不道义,为了做戏将无辜的武林同道卷入其中,但眼下这情况,势必是先出去以免误伤为上策。

当然宾客中也不乏两堂事先安插的人手,于是便有人往外撤,有人往里冲,更有敌对双方厮杀,状况顿时大乱起来。

现场大乱,那两个人却将一切漠视,眼中只有彼此。

在刀剑交错中,沈青愁的眼睛亮了亮,实在是,不止萧庆凤期待这一战,连他也很是期待。

江湖道上有说凤刀青剑的,也有说九刀三剑的,他委实很抱屈,为何他要被这个姓萧的压一头?

就因为他出身武林世家?还是他成名较早?

沈青愁对那些运气好,出身好,从小名师相授,成长路上又有诸多前辈提携的大家子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仇视,故而,他早就想与萧庆凤一战。

他觉得自己的名字不能排在他后面,甚至也不能排在他前面,没有凤刀青剑,没有九刀三剑,只有他沈青愁的剑,他连并肩的资格都不想给萧庆凤。

沈青愁委实够狂,够傲——这是在他被朱小指带上京之前。

现在他的狂傲锐减,但还是很期待这一战的。

转眼又已对战了五十招,萧庆凤的刀势越来越慢,姿势越来越优美,恍惚中让人觉得他不是在提刀砍杀,而是在抒发一曲多愁的慢舞。

沈青愁则是越来越快,剑气越来越清寒,错乱中剑光仿若寂寞如歌。

两个人虽是对战,却更像是些惺惺相惜,因为刀的多愁,剑更加寂寞,因为剑的寂寞,刀平添了更多的愁绪。

外间的人看得险象环生,环环相扣,好似两人战平了,实际上萧庆凤的冷汗冒了出来,他发现自己中招了。

他的刀本来没有这么多伤愁,是因为他的心乱了,受到了误导,误导他的人正是沈青愁。

难怪从方才动手伊始,他就被莫名的情绪感染了,以至于对战中受敌人牵引,只有招架之力,无主动出击之能,现在想来,委实心惊,不得不暗叹一声——

好一柄寂寞似妖的剑,好一个英才绝艳的沈青愁!

沈青愁面上无悲无喜,心中也道,萧庆凤果然不俗,竟然醒悟了,只是失了先机,怕三百招之后,就要流于下势了。

沈青愁的剑法,比之之前又精进了不少。

有言相由心生,又有言字如其人,还有闻弦歌而知雅意,无不是说从其外能感受到人的其内,只因外形乃是内在的表象,沈青愁剑法亦是如此,窥其剑意而见其人,他的剑如此,人可见一斑。

一步步到如今,尤其是花鸢之事,并不能说对他的影响不大。

若是真无影响,如今又岂会披了一身孤寒,连施在剑法上,也如萧庆凤所思,竟是寂寞似妖了。

沈青愁笃定萧庆凤三百招之后会走下势,败局可定,然而这一场是不拘于手段的厮杀,挣得是你死我亡,并非侠客之间的决斗。

三百招,时局瞬息万变,焉知三百招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对于某些人而言,制敌之术,在于争分夺秒,在于片甲不留,在于斩草除根,在于抓住一切机会尽快制敌死地,所以一直蛰伏的那人便动手了。

目标是——萧林凌!

萧林凌没有闲着,他是今天的新郎官,别的新郎官这时候应该忙于敬酒,而他却在杀人。

有些事他的确不明白,比如好好的婚礼怎么变成这样?新娘子是什么人?花鸢去哪里了?沈青愁看起来是早有图谋,而大哥似也早有预料,那么他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天,在他们眼里是什么?一场酒戏?

他或许痴心了一点,但还不是傻子,已经明白了过来,所以尤为愤怒。

在场大乱,敌我厮杀,外头动静也不小,萧林凌这九幽堂的二少,自然功劳簿上的一笔,于是就有人要杀,也就有人要救,萧林凌短短的浑噩了片刻,就从地上尸体的手中夺了一把刀,抬手把最近那个三分堂管事的脑袋给削掉了。

萧林凌眼睛红了,心里难受,白着俊脸,抿了嘴唇,只顾发泄。

正杀着杀着,然后……然后突然的就身子一颤,再低头看去,胸口冒出了一截刃尖……

尚来不及细想,那刃尖又往前狠狠一送,他下意识的仰起头,只见他神情僵硬,双目突暴,瞳孔一敛一放,歪着身子栽了下去。

萧林凌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心里倒还清楚,方才倒地之前,看到身后那人居然是进门时扶着新娘子的丫鬟,那丫鬟前一刻才哆嗦的缩在墙角,像是吓坏了……

萧林凌闭上了眼,他死了。

激战中的萧庆凤,突见自己的二弟倒地,在看身后站着一个手持峨眉分水刺的丫鬟,刺身飘红,正滴着血。

“二弟——”萧庆凤肝胆俱裂。

那丫鬟从脸上抹去一层软皮,抬起头一笑,花容月貌,正是朱小指。

“丫鬟”是她,刚才倒地的“新娘子”却是寇香。

萧庆凤分神之际,中了沈青愁一剑,幸亏躲得够快,否则便不得命了,忙回过神来,强压心头哀伤与怒火继续迎战。

其实他事先有安排杨寸心几人保护二弟,但眼下情况比预计的更乱,等杨寸心抽身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朱小指冷笑着,以分水刺飞身向正与沈青愁对招的萧庆凤刺了过去。

萧庆凤有双刀,莫说一战一,便是一战十都不在话下,可他的对手却远远比十个敌人加起来更加可怕,他早注意到了朱小指的不轨,但他能应对有余么?

这时候有一个人冲了过来,便是杨寸心。

杨寸心身负保护萧林凌之责,如今萧林凌遇害,这个汉子心里境况可想而知,因而是卯足了性命,竟然半丝都不抵挡,用肩子生生受了朱小指的刺,腾空了另一只手,抓着铁算挥了出去。

朱小指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的刺进杨寸心肩子,一时收不回来,也就被那一记铁算挥中,喷了一口鲜血,飞了出去,倒地不起。

“大爷……”杨寸心呜咽一声:“属下失职,且存着一条性命杀敌,事毕定当给大爷一个交代……”

言语凄切,所谓交代,也无非是以命相抵。

萧庆凤自是听到了,瞥了一眼见杨寸心肩子上的伤势,想说些什么,也许因为沈青愁攻势太猛,无瑕再分心,也就没有言语。

杨寸心虽然受伤,但心里憋了一口气,哪里顾得了伤势,持着铁算与萧庆凤并肩御敌,他已经是不要命了,大有与沈青愁玉石俱焚之意,因而倒是令沈青愁有所顾忌,萧庆凤的压力便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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