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他,他负了她。
其实说起来,沈青愁对她所为,和当年沈陌对柳飞红又有何区别?
这会儿她情断,所思所想便如拨云见月,很多事一想便通透了,可叹她为何从未去深究,当年沈青愁现身山洞,言有人要他杀花洗心夺取修罗功下部,那人是谁?
他从不肯言明,为何她没有怀疑,那人偏偏选择他来修炼这门魔功?
他说自己是铁匠的儿子,为何就偏偏信了?
回想起当年山洞里,父亲态度的确古怪,出手要杀沈青愁而又半途收手,还将自己托付给他……
和着柳飞红的只言片语,所有的问题只有一个解释才能解释得通,便是沈青愁是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沈陌是江湖大魔头,花洗心是她的慈父,在她心里,其实从来都拒绝承认自己父亲的另一个身份,因此就算是知道那些过往之后,也坚持自己姓花,而不是改沈。
可是沈青愁姓沈,对,他姓沈!
他姓沈!
她是个大傻瓜——
花鸢的面色由青变白,由白变成死灰,何必就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
何必这人阅女无数,早就看出来花鸢与沈青愁之间有异相,现在一时半会还不确定两人之间是不是有苟且,但乱伦相恋却是坐实了的。
他咳了两声,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已经发了病的柳飞红,当日若不是她发病,也不会那么容易逮住她。
“我奉朱姑娘的命而来,便是要告诉你这件事,因你与沈总堂主之间有兄妹之实,她不欲为了你伤了与沈总堂主之间的情分,之前是你不知情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真相,她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三分堂,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否则这件丑事让人知道,对大家都不好……”
何必顿了顿,小心的查看花鸢的神色,道:“朱姑娘对沈总堂主用情至深,还望你成全。”
花鸢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低着头,额前碎发垂下,一双眼睛被遮挡住,只觉得整个人死寂沉沉,陷在一团阴气之中,除了因呕血唇下殷红,沾着血迹,实在看不出表情。
何必又看了看手中的剑,目中有些不舍,最后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怎么自救。”
说罢抽出宝剑,一手横在身前,一手伸出食指与中指合并,捏着剑诀,从剑柄抚过剑身,最后狠狠一抹,也不知是何缘故,那紫檀堡传世的名剑,居然裂开了!
尽裂,且碎。
可是碎开之后,露出的却是里面锋芒毕现的剑身,原来碎去的那一层锋芒,仅仅只是“外壳”!
一直以来,这柄宝剑都不是以真身现世,除了剑鞘之外,剑里面更有一柄剑,方是剑中剑,也是真正的传世名剑。
“重阳……”何必喃喃道:“终于重见天日……”
世人皆知紫檀堡堡主佩剑是把传世名剑,也有称之为紫檀神兵的,却少有知道,这把剑的名字叫做重阳,却不是重阳佳节的重阳,而是双重天。
以一把名剑的外壳,掩饰住了里面的“二重天”,里面那一把,才是真正的神兵。
只是何必是如何得知这个紫檀堡的不传之秘的,不得而知。
何必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有些沉重,等他睁开眼,目光依然坚决如斯。
他将手中的剑一抛,丢到了另一头花鸢的脚下。
“用这把剑,砍断你的手链脚链,然后在南北两角找到机关,封了外间的机关,你便能出来了,之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却是过了很久,不见花鸢的动静,何必有些不耐,又重复了一遍。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见花鸢缓缓的捡起重阳神兵,这时,她抬起头来,何必才惊见,花鸢的双眸,竟带着一抹妖异的暗红色。
她,走火入魔了!
114
114、第一百一十二章 ...
花鸢握刀,抬手一挥,双脚上的锁链便斩断了,果然是神兵。
待到她断了双手的锁链,于南北两角转动了水瓮之后,石壁内果然发出沉闷的轰轰声。
却还不能尽信,又抬脚将之前摔在地上的物件向外间踢去,见没有异动,方确信何必所言属实。
这才一步步向外间走去。
里头有火光,外头也有火把,唯独之间的通道却是暗暗的,何必眼看着花鸢陷在昏暗中的身影一点一点的靠近,听着她沉重而缓慢略有拖沓的脚步声,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着水面泛着涟漪,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浮出来一般,令人不安。
花鸢一个月前曾练功岔气,险些走火入魔,当时虽然挽回,但落下什么“病根”也未为可知。
花鸢此生,除了早年去世的生母,最在乎的人便是其父花洗心,之后便有了和沈青愁,这两个人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因此,这一次她受到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原来父亲死得如此惨烈,生为人女,怎不是心痛如绞。
再者于沈青愁,就算是攀附权势或见异思迁,她都可以尽力去相信,起码他曾经是真心爱过她,可是现在,她要如何再去说服自己,自己从头到尾不是受到的利用和欺骗?!
这份屈辱实在叫人气不平。
最沉重的伤痛被挑起,最真心的感情被被践踏,她情绪激烈,不能自已,学武之人,尤其是修炼内经,最忌讳大喜大悲,一旦真气不受控制,血脉逆行,极易造成走火入魔,这会儿她便已经现出了征兆。
不止是双目充血赤红,在没有自主催动魔功的情况下,全身皮肉绷紧,真气暴起,左右双臂上的青筋在皮肤下一起一伏,若隐若现,脖子两侧上的青纹已经绷了出来,额间碎发之下,青纹交错,整个人随时可能爆发。
但也许是与上次走火入魔的经历有关,不知为何,她的神志还未完全迷失,极力压制肆乱的真气,终于控制在了临界点上,没有真正“入魔”,却是不免被魔功影响,内火躁动,难以平复,心里生出了暴戾及嗜血的欲-望。
何必有不好的预感,慢慢向后退,而一旁跌坐在地上的柳飞红却全然不知,仍然痴痴怔怔,嘀嘀咕咕。
花鸢走出阴暗,因何必正在后退,动作有些大,她眼神猛然一抬,狠戾异常,抬手向他挥出一剑。
何必连忙躲避。
两人之间本有数米的距离,重阳剑锋虽然劈不到他身上去,但那股剑气却不是等闲人可以消受得了的,果不其然,何必虽然避得快,但也被削去了一缕头发。
头发轻轻飘落,何必背上的冷汗浸湿了衣衫。
自他从得知沈青愁与花鸢身世起,就推断出此二人多半步入当年血屠的后尘,上次已在沈青愁手下吃了大亏,这一回对花鸢实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时候,偏偏柳飞红看到那缕头发,也不知触动她的什么,她探过身子想要去抓。
柳飞红探身,正好就挡在了何必前面,花鸢见是她,目中喷火,又是一剑向这个杀父仇人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