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景恒诧异，不是和她说好在宫中等候消息的吗，怎么此时此刻却站在了这里。
难道是——
在等我？
赵之亦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想要在宫门前迎接他们的归来，只知道来了就是来了，来了并不需要借口，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宋岸染瞧见了那个女子，和当初的清冷不一样，此时此刻竟觉得多了一些温情，脸上不禁献出笑容来。
“小亦，你是在等我还是等他？”
言下之意，赵之亦要么在等自己身上带着的令牌，要么就是在等四皇子景恒，绝对不是在等她宋岸染。
赵之亦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走近前，瞧得见景恒和宋岸染都好好的才微微吐口气。“恭喜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你没弄错吧，我可还没死过呢。”
“小染，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从汉阳府走一遭就算是死，出来就是生。你这难道还不是死而复生？之亦说的没错。”
宋岸染不服气道：“就是四皇子迁就她，还替她解释。四皇子对小亦可真的是好呐。”
一句看似充满醋意的话却同时让在场的两个都不舒服。
景恒的不舒服是因为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小宫女看出来，赵之亦的不舒服是因为那个人说话的语气。
转过身，背对着两个人，冷冷道：“走吧，时候不早了。”
宋岸染被安排在宫内的一间破旧的宫女房内，景恒和赵之亦都在屋里没有离开。
景恒盯着赵之亦的背影发呆出神，不知道这温和的脑袋里在思索什么。赵之亦则是侧坐在床榻前，盯着在卧榻上熟睡的宋岸染。
替她撩开垂在额前的发丝，一张秀丽非常的脸展现在面前。完美无缺的弧度，那样吸引人。
赵之亦简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该想什么或者不该想什么。
“小亦……”宋岸染低声呢喃道，稍稍睁开眼睛，看见了上方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在。”赵之亦说。
宋岸染想要起来，但是没有力气，视线越过赵之亦瞧见了景恒的身影，皱眉道：“四皇子先回去吧，我好多了。”
景恒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赵之亦抢先一步。“四皇子，今日多有麻烦了，您还是先回去吧，否则惹人非议，于您与之亦都非好事。”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景恒还能再辩论什么，只好点头道：“那你好好休息，”再侧首看着赵之亦的背影：“之亦我走了。”
“嗯。”赵之亦只是哼哼了一声。
宋岸染见景恒走了，才扭头看着赵之亦悠然道：“普天之下敢对皇子如此的宫女恐怕也只有你了。”
赵之亦默默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倒了一杯水端到病人面前。
宋岸染接过杯盏，却只是端着不喝。
“小亦，要我说四皇子不错，身份又高贵。作为一个宫女你永无出头之日，倒不如抓住这个机会飞上枝头做凤凰。”
“我赵之亦做事不用你指点。”
宋岸染手抖了一下，茶水洒落一些。她不明白为何赵之亦会突然激动起来，明明刚才所说全都是看起来最为正确的做法。
赵之亦见宋岸染闯了祸，拿了方巾想要擦去一些水渍，冷不防手臂上一阵刺痛，顿时没了力气支撑身体，直接软在了宋岸染的身上。
宋岸染闷哼了一声，胸口起伏，似乎呼吸有些困难。
“小亦，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就要断气啦！”
赵之亦这才发现自己在她身上趴的太久了，不是不想起身，而是……
“知道了。”这句话好像憋足了气力，赵之亦深吸一口气才能够勉强起来。
“你的脸色很不好，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赵之亦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冷，好像冬日里的冰凉的冷风一般，瞬间就将宋岸染的热情与疼痛统统浇灭。
看着那人匆匆离开，宋岸染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重新躺下，身上的伤口被扯动，血重新渗透了出来。
用臂膀挡住眼睛，她不喜欢晚上有太亮的灯光投入，那只会使得她睡不着觉。
黑屋
一品香的阁楼里，坐着两个衣着华丽的人。一个束着白玉带，腰间插着一柄玉箫，眉宇之间透露出贵气。
另外一个是一女子，着一身紫色衣裙，外罩淡色蝉纱，细带若有似无的松松地系在腰间，鹅蛋脸面。
“您为何一直盯着我？”女子忍不住对着对面的公子说。
男子经她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已经目不斜视地看了对面的人儿好久了，尴尬地咳嗽两声才将脑袋扭到一边，假装看楼下街道上的风景。
“出门在外还是着男装比较方便，却不知小染为何执意女装，你不知......”
“四皇子，我本来就是女儿身。”宋岸染说。如果自己着男装还不是要被“金公子”认出来？当初可是又骗茶喝又扯谎的，怎么能让他认出来呢。
“莫要叫我皇子，这里可是宫外。”景恒放低声音，顺手拿起紫砂茶壶，一手按住盖子，站起身弯腰给对面的人倒去。
宋岸染即使是市井出身，但也是知道让皇子给自己倒茶肯定是大为不妥，急忙说道：“别别.....我会折寿的。”
景恒微笑：“无妨，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朋友。”
“既然是朋友，”宋岸染眼睛一转，“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在外自称‘金公子’，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那小亦如何唤你？”
景恒一愣，倒茶的手顿住了，重新坐回原位，看着宋岸染道：“她也是唤我金公子。”
宋岸染觉察到景恒的不自然，也学着他扭头看向地下街道。因为下着绵绵细雨，所以街上少有人来往。
她不明白为何赵之亦要在今日出来，并且出宫之后便是不知所踪，对面的这个人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带着两个宫女出宫之后就管自己在一品香里喝茶看风景，不知道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宋岸染再也坐不住了。
“我去逛逛。”
没等景恒阻止，宋岸染就一股烟溜走。景恒无奈只好任由她去了，趴在茶楼护栏前朝着下面跑走的人的背影去喊。
“记得日落时回到此处！”
宋岸染甩甩手喊道：“知道了！”
景恒嘴角扯起一丝笑容。一个安静冷酷，另外一个热情好动，可是都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
行走在青石街道上，周边都是关着门的店铺。若是平时，这样的时候恐怕这街道上人必然是不会少，可是却因为这场雨，阻挡了不少人出门的闲情逸致。
宋岸染躲在一处屋檐下，伸手去探那有些愈下愈大的雨，感觉到一丝丝的沁凉。
这种冷峻就好像一个人。
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一滴雨水落在领口，渗透了进去。宋岸染打了个喷嚏，身子发颤。
看来我的身体还未全好，这么一点雨就受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