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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所欲(8)

“那么多借口,”卞鳕达拿着硬纸板扇风,“不就是又通宵游戏了吗?”

有课的时候晚上给寝室断电是必须的,但不同于新宿舍楼晚上还可以借用点自然月光星光或者宿舍楼旁的路灯光,这老宿舍里走廊必须内含灯才能照亮,于是走廊和厕所必须得留灯,否则就彻底抓瞎。

也就是说,这得两条线路,也即是说,晚上宿舍楼里是部分有电。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老宿舍电路破败的好处了,比如有时候没法在切断寝室电源时保证走廊、厕所灯光,在住宿学生的严重抗议中,时不时就只好在非休息日晚上不断电。

有时候两条线路确实完美分开了没错,但偷接线路偷偷摸摸通宵使用是必学技能。话说,机电不分家嘛,身为机械系的学生,怎么可以没点电工的熟练度呢?熟练度是怎么来的?当然是实践。

这偷接多了就要捣鼓坏本就老旧的电路,所以平均每月一次走廊黑得跟地窖似的那多半都是自作自受,所以该楼住户抱怨归抱怨,却从不因此闹事,那是应该的,绝不是体现出了他们有多高的吃苦耐劳自我磨练精神。

“以我的经验,这个少年不简单,不愧是聂会长的弟弟。”文斌没有因为卞鳕达的说穿事实而羞愧,他正直地转移了话题。

“你什么经验?游戏经验?”文斌对门的米壤端着一桶方便面嘲笑。

“一大早就吃泡面,你真有追求。”文斌说。

“承让承让,就跟你半夜享用泡椒味牛肉面一样有追求。”

前面聂循调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洗漱间靠近天花板位置的一个小通气窗。

“那过不了成年人。”卞鳕达走了过去,对聂循调说。

聂循调扫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地鄙夷。

“我说小子你到底在看什么?”卞鳕达没跟他计较,“这破楼你看一间寝室等于看了全部寝,看了一层楼等于看完七层,这么重复地看,你不腻吗?”

“没有重复的东西,不会有。”聂循调说,声音很平和,既不像面对聂音时那样严谨,也不像先前对着卞鳕达时那样只有嘲讽鄙视。仿佛是因为话语本身无法改变于是只能、毫无选择余地地表现出平淡。

卞鳕达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喂,吃早饭了没有?”卞鳕达问,“我寝室里还有口粮。”

“泡面?”虽然没有反应,但一路上所有人的话聂循调还是有听到的。

“那是必备粮食你有什么意见?”

“我宁愿饿着。”聂循调斩钉截铁地说,然后补充,“我吃过早饭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兄长大人没有提早饭的事?”

他就不能是单纯忘了这事?卞鳕达‘哈’了声。

*

“这栋宿舍楼不怎么干净,兄长大人。”聂音回来后,聂循调首先开口。

“老建筑,而且一直住了数百人,自然是会寄生些东西的。”聂音笑道,“不要转移话题。”

聂循调闭上了嘴。

聂音没有灵力,所以他必然不可能成为一个灵术师,但是他曾强烈渴望灵力,任何能够激发灵力的方法他都愿意去尝试,任何关于灵力的知识他都拼命去学习,他不是也不可能是一个灵术师,但论对灵术对灵力的了解,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仅仅只是了解。

因为无法拥有,所以极尽可能地去了解去靠近,无限地近,却永远不可能真正得到。

“说吧,这次为什么离家出走?”

“家里太压抑了。”

“这个理由你七岁时就用过了。”

“父亲大人每天都逼我不断训练,我已经丧失了童年,不想再埋葬青春。”

“这个理由在你小学毕业宣布要早恋时用过了。”

“窝在家里无法视野开阔,视野狭隘的灵术师注定是个失败者,我不想当失败者。”

“爸罚你抄家谱的时候你用过这个理由想逃。”

“……简言之,我大概是叛逆期到了,不想住在家里。”

“你的叛逆期开始得太早,貌似结束得会很晚。”聂音揉着额头,“把你最近一个月的生活详细描述一遍。”

“兄长大人,那太长了,太浪费你的时间了。”

“或者我去问爸妈?”

“今天是10月8日,那就从9月8日那天的事情开始讲起……”

☆、是敌是友

聂家与蜕励大学距离太远,除了寒暑假聂音一般是不会回家的,否则即使是七天长假他也得浪费一半的时间在往返的路上。

他刚进校时,聂家父母来看过他的校园环境,总体来说是很满意的,除了宿舍,聂妈妈站在昏暗的走廊上看着简陋的寝室,当即就心中一紧,然后就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一付就是四年的租金,让儿子平时歇脚。

聂音哭笑不得。

“把钱放到你手上你绝对不会放着宿舍不住而另租房,”聂妈妈当时点着大儿子的额头说,“现在反正钱都付了,不想浪费你就周末去住住吧,改善一下生存条件。”

……不,这宿舍无论如何也没有差到不能生存的地步……聂音苦笑着点头,不过他自己用那房子的时候还是很少,反倒是同学们要开个小聚会或者偶尔招待一下远方来的朋友会时不时用上。

现在聂音就准备暂时把不想回家的聂循调放到那里。

“我不去。”聂循调一脸的倔强,“要找住的地方哪里不行?如果兄长大人你认为我不能待在学校里,那我就开始浪迹天涯了。”

“你是该待在学校里,但不是大学,是初中,身为一个初三学生,你现在的行为叫不务正业。”

聂循调嘴唇蠕动了一下,但又紧紧抿住,没有说话。

“但既然你已经办了休学,那暂时就随你吧,在你想通之前,就这样吧,”聂音揉了揉聂循调的头发,“不过我不可能放你真去浪迹天涯,如果你想住在学校里,也可以,我的寝室现在只有我和卞鳕达在住,你可以暂时住进来。”

*

半夜,聂循调悄无声息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面上没有半点睡意,跳下床,穿上衣裤鞋子,开门走出了寝室,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连一向浅眠的聂音也没有察觉。

寝室的门锁有点活动不良,每次开关都能让整栋楼听见,但在聂循调的手中,那锁仿佛消失了一般,无论开还是关,一点也没有发出碰撞声。

片刻过后,除了聂循调不见了外,寝室中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包括熄灯前卞鳕达写废揉成团扔向门边垃圾筐却砸到门上弹到门缝中线处的纸球也没有位置移动。

聂循调在黑漆漆的走廊中笔直地走到洗漱间,抬头看着通气窗,手上一动,翻出一个纸鹤,略微抬手,纸鹤摇了摇翅膀,飞高,从通气窗飞出。

接着聂循调走进厕所,厕所的窗户和寝室的一样大,让人可以轻易翻出去,他现在在三楼,聂循调没有停顿,直接推开本来半掩的窗户,跳了出去,当他落在地面上时,那扇窗户又恢复了半掩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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