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开废墟的众人,却惊异的看到,残垣之下阿月不见了踪影。
她在恍惚中被人扶起,脑中有片刻空白。
“羽姑娘,有没有哪里伤着?”
缓缓摇头,身上似乎哪里都痛,却又没有一处有什么特别。
“真是太幸运了,这样被压在下面,竟然还能毫发无伤……”
四周的声音有些乱,思绪终于稍稍理清了些,她抬起头,微怔——
“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几个似陌生,又似熟悉的人惊异而又担忧的看着她,终于其中一个艳丽女子扒开旁人靠过来,“唯羽,你没事吗?别是砸到了头吧?”
——唯羽?唯羽是谁……恍恍惚惚,脑中的记忆突然扑卷而来——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体……唯羽?唯羽?
忽然凄冷的笑起来,笑得那样令人心惊……
陆唯羽,这个名字听起来还真是让人又讽刺,又悲哀啊。
“唯羽?你不要紧吧?——啊,那位相公也已经没事了,只稍稍被砸了一下现在昏睡过去,已经叫人抬去别的房里……”衾花姐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她清冷寂静的神情里,眼前,这个女人让人感到陌生。
唯羽……她轻笑。
——她不是唯羽,这个人,这个身体,明明,她是朱羽君。为何,偏要叫她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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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觉在缓缓的恢复中,身下是柔软的触感,鼻端却有着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
这个年代,难道也有消毒水吗?
唯羽想动一动,却发觉身体沉重得仿佛生锈的老机器。她是不是在梦中?
突然间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书生呢!?阿月没事吗!?
蓦地睁开了眼睛,清醒过来,眼前顿时白色一片。白色中一个一身白衣的人摆着惊讶的脸,大喊:“医生!31号床醒了!”
唯羽的脑袋再次当机,听到另一个声音说:“快去叫陈先生!”
原本安静的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医生,护士,还有……陈颀。
唯羽愣愣的看着眼前陈颀的脸,焦急而邋遢,仿佛许多天没有休息过,激动的紧紧伸手抱住她。
“唯羽!唯羽你总算醒过来了!”
陈颀的气息涌入鼻端,落回那个熟悉的怀抱。
她突然一把推开陈颀,惊惶的发觉这里,是医院——千年之后的医院。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唯羽?”陈颀拉住她扯掉点滴的手,“唯羽你别动!你原因不明的昏迷了一个多月,才刚刚醒过来……”
“不!不可能!!阿月呢?阿月在哪里!?”为什么没有?没有阿月……哪里都没有!脑中是如此的清晰,心里莫名的感觉清楚地告诉她,阿月不在这里。不在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四十二章 血千手8
点滴顺着透明的管子,冰冷的针头,进入血管。
病床上的唯羽安静的注视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沉睡过去的陈颀。
很多天他就这样守在医院,守着昏迷不醒的唯羽,不肯离开。只有见到她醒来,才终于放下了心。
唯羽的心里像有一个洞,沉沉的,发出空旷的回声。她看到,陈颀的小指上,一根透明般的红线,一直隐没在门外。而她自己,小指上缠绕的那根红线,只短短一截凭空消失。
——自从醒来,她一直都可以看到,感觉到……体内,隐约有着一种力量,悠远而绵长。
阿月在哪里?为什么他会消失,为什么自己会回到现代,为什么……她体内会有着属于阿月,属于月老的力量。
必须回去……回到千年之前,书生羿的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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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随着衾花姐,走过几个隐蔽的长廊,来到另一端的楼阁。
“唯羽……”
“衾花姐,我叫羽君。”清冷的声音像水面上打的一个飘儿,淡淡的,却又不失礼。
衾花姐一怔,点点头,“说的也是……现在的确应该叫你羽君了……”
过去从来都没有觉得唯羽有什么臧云山庄大小姐的样子,怎么突然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羽君,那位相公就在里面,你进去看看他吧。”
“谢谢衾花姐。”
羽君推了门,走进那个房间,隔着一层纱帐看床上昏睡的人。
——病书生,陆唯羽的心上人么……明明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擅闯山庄,一掌险些让她丧命,如今再醒来,竟是如此荒唐的局面。
属于陆唯羽和这个身体近几个月以来的记忆,隐隐还在她的脑海中。
她伸手进袖中,拿出半份手札。这是从她醒来时就在她身上的,浅浅笑笑,她是早该死去之人,何苦老天这样捉弄,让她再回这世上。
“……我会帮你拿回剩下的半份手札。也算为陆唯羽的心愿,做一点事情。”
隔着那薄薄纱幔,她没有再走进,转身出了房间。
臧云山庄里一闪而过她的身影,略犹豫,敲了房门。
“羽君!?”沈惊涛惊讶的看到她,略一扫视门外,将她拉进房间。“你怎么回来了?王爷已经将臧云山庄监视起来,你没有被人发现吗?”
羽君略摇了摇头,陆唯羽的功夫是阿月亲传的,她虽无法完全发挥,可是朱羽君却是有底子根基的。只是几层的监视,根本构不成问题。
然而看到惊涛,却让她有些怔然。心底微涟,硬是压了下去。
“他……没事了吗?”
羽君明白他问的是病书生,点点头。
“惊涛,我回来的事情……别对别人说。我不想苍澜见到我。”
惊涛有瞬间的迷惑,还是答应了。他细细的打量羽君,清冷淡然,眉目间都是冬雪般的寂然。“羽君……你好象,变了。”
她抬起头,“变?”
“怎么好象,几天不见就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似的……”
羽君浅浅一笑,淡然带过。
为何,要说她变了?好像另一个人的,不应是她,而是陆唯羽吧……惊涛,你的眼睛看着的人,是谁?
趁沈苍澜应该在前厅处理山庄事务,她来到后院——姝娴的房间。看着那个房门,仿佛自语一般轻喃:“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见你呢……”
催动内力,那扇门,忽而无风自开。
房里的姝娴在门开的一瞬间已经有了预感,要来的终会来,不是晴暄,便是朱羽君。
果然她看到朱羽君站在门前,似笑非笑的眼睛,寂静,冷清,无端的感到压力。
羽君迈步走进房间,“要你考虑的事情,可以给我答复了?”
“……我怎么知道可以相信你?”姝娴不自觉的后退两步,看到羽君脸上忽而似嘲讽的浅笑,“如今你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么?当初晴暄接近我,不过为着借我进入臧云山庄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找你拿回手札,既然被我发现,他也无心与我相争为敌。现在你面前,只有一个选择。——我记得你的脚已经跛了一只吧,看你是想痛快交出手札,还是想连另一只,也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