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葡萄串晶莹剔透,透射出诱人的色彩。陆锦鸢用爪子摘了一颗,嗷呜一口咬了上去。她没吃过葡萄,不知道要不要吐皮,但怕留下偷吃的证据,于是干脆连葡萄皮都不吐,一口就吞了下去。
吃完一颗葡萄,她咂咂嘴,又伸出贼爪摸向了鲜嫩欲滴的草莓。
草莓柔嫩汁多,咬一口后芳香味浓,但陆锦鸢对比后觉得,还是那个暗紫色一串一串的比较好吃。于是决定多摘几个偷吃。
小猫正吃得欢时,一道矫健沉稳的脚步远远走来。她心中一急,立刻慌张地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手忙脚乱地跳下了书案。
谁知长长的尾巴一扫,竟是将书案边缘用来放置画卷的是画筒扫落了下来。
只听“咚”的一声,卫景珩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桌上的木制画筒滚落在地,里面的画卷一张张地散落开来,而那本该安睡的小黄猫则竖着尾巴,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
深邃的墨眸下意识地一紧缩,卫景珩大阔步上前,有些焦急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画卷。
确定没有任何破损和猫脚印后,才将目光对上了角落里努力隐藏自己行踪的小黄猫。
谁知,对上阿然后,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氤氲朦朦溢满了无辜,仿佛在说,不是我动的手,是画卷自己被风吹下来的!
室内一片静谧,陆锦鸢大气不敢出,紧张得好似心都要跳了出来。
她从未见过卫景珩如此慌张,好像她不小心打翻的是奇珍异宝,而不是一个普通的画筒。
她心中一阵发紧,不敢迎视卫景珩压抑的目光,也不敢偷偷溜出案发地点,而是低垂着脑袋,小心地藏在角落里,希望秦王殿下没看见自己没看见自己没看见自己……
“阿然。”卫景珩脸色沉沉,曲起手指将角落里缩着的小黄猫揪了出来,谁知凑近一看,它满嘴可疑的浅紫色印迹,小胡子上湿漉漉的,脸色顿时更是黑了起来。
他知道阿然贪吃,却不料它连水果都贪!一不留神就大胆地爬到主子的桌上,各种惹祸。
真是被拐了一次还不学乖!
想到自己为了一只小猫出动数十名暗卫搜救,而它竟还这般调皮捣蛋惹他操心,卫景珩的胸口别提有多气闷,深刻地觉得自己对阿然实在是太纵容了!
简直是欠教训!
这样咬牙地想着,卫景珩薄唇紧抿,目光冷冷地揪起阿然的脖颈,宽厚的大掌第一次动手,打了它两下屁股。
寡淡冷清的声音难得的严厉和冷漠,语气冷硬得像石头,训斥着它不许乱吃东西,不许再敢跳上书桌。若是再犯,关猫窝里禁闭!
但,考虑到阿然身上有伤,他只是轻轻地拍了两下。若不是画卷完全无碍,他真正动怒用了内力直接揍,这一掌下去,小猫绝对一命呜呼。
他这雷声大雨点小的动作让暗卫们纷纷抽眼角,心想王爷竟还有如此仁慈的一面,却不料对于姑娘家来说,他这轻拍的地方实在是……让陆锦鸢暗恨得咬牙。
陆锦鸢被打得嗷嗷惨叫,屁股火辣辣地疼痛,让她又羞又怕,心想秦王殿下果然如传闻所言冷血无情,对待一只小猫都如此恶狠狠地暴打,连偷吃几颗葡萄都斤斤计较。
而且,竟、竟……还打她屁股!!!
臭流氓、混蛋、小气鬼!
愤愤地骂了一连串后,被揍得泪眼汪汪的陆锦鸢却不敢有任何造次。
她乖乖地缩着爪子低着脑袋,毕竟现在,秦王殿下是她的衣食父母……而且,的确是她的错。
一张张摊开手中的画卷,卫景珩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将上面微起的褶皱一一抚平。
他的小心翼翼并不是这些画是某位大师名贵的墨宝,而是这些是他这十年里陆陆续续的画作。
他对画画并不精通,最初只是幻想着脑海里的容貌,寥寥画上几笔。线条不太流畅,色彩只是单调的黑白,任谁看了都是一张废稿。但久而久之,卫景珩的画渐渐饱满了起来。
她的喜怒哀乐,她的银铃笑声,都是他这十年来唯一的动力。在练功学武、上阵杀敌的闲暇之余,一笔一画地描摹而出。
十年如一。
而他,哪怕披甲上阵,浴血奋战,几次九死一生,都从未想过放弃……
因为,他曾向她约定过,一定会回来见她。
一定会努力奋进,争取更高的荣誉!
卫景珩目光深了深,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画卷。
画卷上,女孩一身粉色的素雅衣衫,纤腰袅袅地坐在一棵桃花树下。
一头乌黑的长发扎着两个麻花小辫子,她偶尔螓首微垂,偶尔扬眉浅笑,偶尔板起小脸噘着嘴巴唠唠叨叨,偶尔又轻轻摸着腿上的小黄猫,笑颜如花。
他的手在女孩脸颊和发丝处滑动,明明该是冰冷的纸张温度,指尖却好似触及了一片温暖,让他的心也跟着不自觉发软。
他的手微微一颤,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等回京后与她重逢,就不用再对着这些画卷一解相思之苦了。
凤眸里漾起一丝波澜,卫景珩看着画中的女子,眸光一片暖色,却又忍不住瞥了一眼角落里乖乖蹲着反思,但目光却有些哀怨,委屈“喵”了好几声的阿然。
将这只调皮捣蛋、贪吃无比的阿然送给她,她真的会喜欢吗……?若是弄巧成拙地在她面前惹祸,害她反感,那还不如不送为妙……
无所不能的秦王殿下第一次犯愁了起来。
画卷洒落一地,但陆锦鸢因为太过慌张,并没有看清画卷上女孩的容貌。
但见卫景珩一张张翻阅,痴痴地凝望好久后,一直拿奇怪的目光看她,她如芒在背,立刻端正好坐姿,两只前爪很老实地并排放着。
该不会弄洒了卫景珩心上人的画卷吧……陆锦鸢心里忐忑地乱想着。
直到晚膳,卫景珩的脸色依旧不辨喜怒,陆锦鸢自知理亏,一直规规矩矩的。
她不再像初来乍到时那般大胆地跳上饭桌,也不敢对猫粮有任何挑剔,捧着小碗离卫景珩远远地坐着,低着头乖乖地用着拌着肉汤的白饭,偶尔拿着湿漉漉的眼睛偷偷地瞅着卫景珩的脸色和饭桌上的美食。
卫景珩用着晚膳,总觉得胃口不如前几日好,浑身上下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看了一眼乖乖吃着猫粮不再对他蹭来蹭去的小黄猫,又见它时不时怯怯地偷看着自己,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十分的楚楚可怜,嘴里的饭菜顿时有些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见卫景珩的目光冷冷瞟来,陆锦鸢不再敢偷看,谁知她低头的瞬间,盘子里立刻多了一块糖醋小排。她狐疑地抬头,正巧撞见卫景珩蹙着眉凝望着她的神情。
他眸色清冷,冷如寒潭,让陆锦鸢实在是猜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或者在生气不满些什么。
难道是手抖了?
半晌,她试探性地将糖醋小排吃抹干净后,蹭蹭这位殿下的大腿表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