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哎,这肉食不得,你看我可有吃过?大水过后极容易有瘟疫,那些遍地死禽野兽是断然不能吃的。因为这些野兽极有可能染上瘟疫!”
宋晓的声音压低了一声,墨色的眼瞳熏染着忽明忽暗的光芒:“你吃肉也吃了五六天了,如果是一天还好说,吃了那么多天,体内的毒素压抑多了,今日就爆发了出来。”
陈掌柜倒吸了一口气:“那我是不是……真的……”
“你运气好,还在潜伏阶段,这个病能解!”宋晓摇头道,“但如果不尽快医治的话,你看你的肚子现在那么大,越后面会越涨越大,然后爆体而亡,浑身恶臭腐烂……虽然现在能解,只不过有点麻烦……太浪费精力了……我还是告诉知县大人,你得了……”
宋晓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陈掌柜吓得苍白了脸,噗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了宋晓的腿:“大小姐,求你救救我啊!一定要救救我啊……”
想到宋晓那句爆体而亡,浑身恶臭腐烂,她只觉得有个巨石砸得她脑子嗡嗡作响。
最近几日,她的确觉得肚子越涨越大,浮肿不堪,宛如怀了身孕。身上也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如腐烂的尸骨,这一切,跟宋晓的结论完全符合。她原本不信宋晓,如今信了七八分。
宋晓无动于衷,陈掌柜来泪纵横,想到自己刚到中年竟然要因病逝世,有了一种不甘和悔过之情:“大小姐,小人当时真的错了,求您救救小人吧。小人真的不是故意要跟您作对的。”
“不作对?本小姐看你处处与我作对……若你能说出原因,我可以考虑考虑。”
陈管家一咬牙,道出了暗藏心中的秘密:“小人其实是林家的人暗中放在宋家的暗哨,是林家的人让小人将宋家的米暗中卖掉,让大小姐无粮回念川……大小姐,看在小人说实话的份上,救救小人吧!小人知错了……”
宋晓将她虚扶了起来,笑得有些虚假:“陈掌柜,本小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毕竟人的命只有一条,若陈掌柜愿意多说些林家的事……”
“好,只要大小姐救小人,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宋晓嘴角浮现了一个邪恶的笑容,短暂的功夫,便套出了不少林家的事。例如,之前宋恩然买米为何总是会被林家的人先行一步,就是因为宋家有内鬼。例如最近几年,林家暗中筹集了一大笔钱财。又例如,五年前,林家原来的家主是在益州去世的,当时林逸还有几位姐姐,陈掌柜是很早之前林家派入宋家的暗桩,所以对当时为何是林逸上任家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宋晓以治病为由,暗中却是用着陈掌柜的身体测试着她最新研制的药,实行各种蹂躏和暗地报复。
“怎么有点痒……”
见陈掌柜背后红肿,出了一点点小豆,而她迫不及待地想抓。宋晓心想,这药加重几分或许更好,整人必用!
“啪啪——”宋晓甩了她脸几巴掌,对着红肿错愕的脸,很是淡定道,“有点疼,忍一下,化血化瘀,你看我的手都拍肿了,还要为你治病……”
“这药的味道好奇怪……怎么有股……粪的味道……”
宋晓白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说你身上也这种味道。这是以毒攻毒!吃三天这幅药,你的病就痊愈了。”
见苦行总算解脱,陈掌柜急匆匆想一口气喝完汤药,却被那该死的味道呛得直咳嗽。
“哎,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喝药。捏住鼻子就闻不到味道了,我帮你!”宋晓捏住陈掌柜的鼻子,瞬间将汤药灌了下去。
其实,她在汤药里加了捣碎的牛粪,所以味道十分恶臭,若不是她屏气凝神,恐怕早要当场吐了出来。她也真佩服为了活命竟然能将这汤药喝得一滴不漏的陈掌柜。可见此人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
陈掌柜其实得得只是普通的腹胀,在山上她大快朵颐,肉都累积在她的腹中,由于是一些不干净的食物,才会造成上吐下泻的效应,但绝不是瘟疫。最简单的治疗方法只要将野苜捣碎烧上小半碗即可。
九月八日清晨,确定无人染上瘟疫,大家得的都是普通的风寒后,山上的难民和大夫陆续回到了念川,念川压抑的气息也慢慢抚平了下来。
“宋小姐,这几位也是上吐下泻,交给你治疗了。”
宋晓一看来人,心里乐了,不正是山上的王家五姐妹吗!
然而王家五姐妹一见陈管家双颊红肿,身上恶臭,嘴里更是散发着大粪的臭味,吓得落荒而逃,宁愿上吐下泻,也不愿意宋晓治疗。
由于大夫人手紧缺,宋晓变得忙碌了起来,把脉,写药方,熬药。竟然一天都没有时间去见沈君逸,甚至连休息的时间也紧缺了起来,完全忘了前不久自己还表了白,正应该满心欢喜或者忐忑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然而,另一方可就支撑不住了。眼看两天就要过去了,宋晓表白后,连个影子也不见了。沈君逸耐不住寂寞,黑着眼圈出了宋府。眼圈之深,可见他晚上有多么揣测不安,焦急等待,可偏偏宋晓就是没回来。
沈君逸来到灾民居住的院子,见宋晓低着头正忙碌地写着什么。她神情疲倦,但每来一个病人,都会打起精神。笑脸相迎。
她的笑容十分灿烂,让人有股活着真好的感觉。
见病人一一走光,沈君逸轻轻靠近,却见宋晓歪着头,手撑着下巴浅眠了起来。
虽然是午时,但天气阴沉,刮着的风也十分清冷,沈君逸解下了身上的外套,轻轻地盖在了宋晓的身上。
察觉了身边的暖意,宋晓向他贴近了一份。
两人就这样想靠着,沈君逸为了让宋晓贴着他好好休息,足足站了一个下午,甚至让原本前来看病的病人悄声离去,让宋晓睡个好觉。这样静静相处着,有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直到酉时,宋晓有微微转醒的迹象,沈君逸的心突然一慌,突然害怕宋晓醒过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万一她询问起那晚的事情,他该怎么说呢……
于是带着复杂揣测的心情,沈君逸落荒而逃。然而在转弯处,她遇到了青师恩。
他平复慌乱的脸色,淡淡道:“师姐。”
“放手,你给我放手!”苏晔走到半路上,突然被一名陌生的女子缠住。别看女子样貌俊美,衣冠楚楚,却是个衣冠禽兽,竟然一见面就紧拽着他的手腕,他白皙的手腕都被她握青了,他不由火冒三丈,狠狠地踩了女子一脚。
“小晗,你怎么了?”女子被踩的足尖疼痛,连忙松了手,不解地问,“小晗,你还在生七姐的气吗?”说到后面竟有些悔意,“当初我真应该听信你的话……”
这位女子正是七皇女凤清歌,救灾的大船由水路而来最快也要三天之后,实在是太慢,她迫不及待乘着小船率先来到了念川,直奔知县府,在得知凤晗来到了灾民的院子又急急赶来,确认凤晗的安危。远远见到苏晔朝着宋晓的屋子走去,迫不及待地就上前握住了苏晔的手。见他平平安安,分毫不伤,她心中的大石才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