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还没有回来,她已经弥足深陷了。
九月十三日,闫宁乘船逆流而来,沿岸查勘灾情,粗得梗概,因知县隐瞒灾情不报,贪赃枉法,闫宁来的那日,就将念川知县革职,并亲自问审。
九月十五日,益州水患全部褪去,闫宁采取各种措施解决和安置受难的百姓,,对灾民回归益州重建家园采取积极鼓励的措施。赈济,措施包括赈贷、赐钱散谷、医治疾病、设厂施粥等,虽为临时举措,但缓解了燃眉之急。
此时,所有的警报一一解除。百姓陆续返回益州,重建自己的家园。一砖一瓦的搭建着房屋,开垦着田地。
因为秋季洪水消退,泥沙沉积,原来田野的土层上便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淤泥,为河谷耕地带来了理想的天然肥料。
念川里上演着一幕幕失散的亲人相遇的场景,人们嬉笑着耕田种地,一扫之前的阴霾。
天晴了。
太阳高高挂着,暖暖地照映着人们幸福的笑脸。
这一瞬间,宋晓呼吸到了活着气息。
她伸了伸懒腰,对着身侧微微失神的沈君逸笑道:“君逸,我们回家吧。”
凤清歌正和闫宁一同押送念川知县回凤凰城,在路过念川城门的时候,她瞧见宋家的马车远远驶来,立刻驾着马拉在宋晓的车前。
“等等!”
凤清歌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就这样定定地望着宋晓的马车。
“是凤清歌。”宋晓轻轻对苏晔道,“她竟然还不死心。”
他们原以为凤清歌在见到“凤晗”尸体时早已死心,没想到今日竟然追了过来。
苏晔有些无奈,他掀起门帘不满道:“七殿下,草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草民不是……”
“别掀。”凤清歌突然的声音让苏晔的动作顿在了原地,手放了下去。
“凤晗是我遇到过最特殊的男子,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甚至在国事都能与母皇分忧……”
“我不通……”苏晔翻了翻白眼,不明白凤清歌怎么如此执念。
不顾苏晔的打断,凤清歌看着门帘后淡淡的倩影继续说道。
“我是皇女中最小的一位,因为年龄小,一直以来十分寂寞。但凤晗比我更小,小一年零四个月。出生后不久,他的父后就逝世了,转由我父妃收养,长大后,我一直满怀希望地想做一个称职的好姐姐。所以,凤晗被父妃领养后,我真的十分的高兴。”
想到年少的时光,她的嘴角不由荡着一丝笑容。
“但是,每次我偷偷溜出宫,都是凤晗帮我瞒下。每次我完不出功课,都是凤晗帮我完成。每次母皇送给凤晗赏赐,若我喜欢,他都毫不犹豫地送给我。”
“现在……凤晗死了……”凤清歌很认真很专注地望着苏晔的方向,声音哑哑的,“他受伤的时候我不在他的身边,他哭泣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他危难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过去,现在,将来,她都是被保护着……被不同的人保护着……
凤清歌的声音沙哑着,带着一丝哭腔:“我一直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姐姐,我没有做到姐姐应做的责任……”
对不起……小晗……
凤清歌握着手里发烫的玉佩,轻轻道:“你和小晗很像,不好意思,之前一直认错……然后现在又忍不住说了这么一通话……”
苏晔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能冒昧地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苏晔……”
“苏公子,我得回去了。有缘再见。”
凤清歌轻轻地看了一眼苏晔,似下定决定决心般骑马离去。她回到车队,似是无事般地骑着马向前走着。
只有,她知道,她不敢回头,害怕回头……
凤晗舍弃了身份,决心一“死”,肯定是碰到了什么危险。
她不能弄巧成拙,她能做的,就是暗中守护他。
她还不够强,所以,什么都保护不了。
“苏苏,你怎么了……”
宋晓在苏晔眼前摇晃着,他晃过神来,不自觉的捂着胸口,轻轻倚在马车壁上。
这里,好疼。
有一瞬间,他听到了一种悲泣声。他的心在哭……
“小晗,小晗,你看七姐给你带了什么!带了你最爱的凤梨酥……”少女笑着将一盒糕点举起递在少年的眼前,献媚道。
少年淡淡地瞥了一眼,道:“你又打什么坏注意?”
少女吐了吐舌头道:“小晗,母皇那边就靠你求情了……”
少年撇头不理。
少女拉着他的手,撒娇道:“小晗,好不好……明日我带你出宫玩好不好……”
少年无奈:“凤清歌!你想出宫玩别总是舀我当理由……”
“我比你大!叫我七皇姐!”少女敲了敲他的脑袋后,拍了拍胸脯道,“姐姐带你出宫,姐姐保护你!”
“能娶我家九弟的必然要世间贵女,举世无双。”
“你若不喜欢那个严落绯,七姐帮你向父妃求情!”
那一瞬间,苏晔觉得自己的灵魂差点脱离了身子,有一股强烈的执念在不断拉扯着他的灵魂,似要将他深深撕碎。
他有一种慌张感,渀佛自己随时都会离开这个身体。他害怕,无助地看了一眼宋晓,见宋晓的眼神无比担忧和关怀,他紧紧地捏着衣袖,扯了一笑容:“我没事。”
凤凰城,皇宫。
“你还是那么喜欢画画,竟舀画当暗号。”
男子笑而不答,低头望着自己手里刚完成的画,被咬死的兔子,被围栏拦住的灰羊。他满意地将画笔放下。
“清歌最近在做什么?”他回过身,对着身后的女子问道。
“她很刻苦,最近一直看书习武,看来凤晗的死对她打击不大,只在看到白骨尸体的时候,对着五名女子发泄了一顿。”
“五名女子?就是将凤晗死因推到她们身上的那五名?”男子眯着眼睛问道。
“是。”
“她从小与凤晗亲近,有次听到我骂了凤晗一句小贱人,就和我翻脸置气。我以为这次他死了,她会哭闹几天呢。”
男子轻笑着,十分欣慰:“她小时候调皮,如今倒是长大了。”
随后,他指着被咬死的兔子道:“想他如他父亲一般何等绝艳风华,如今却落得一堆白骨。”
“最近朝中怎么样,念川的案子结了没有?”
“打击最大的还是女皇,一听到凤晗的死讯立刻晕倒了过去,最近一直卧病在床,所以案子迟迟未审……”
“那就早早的去吧……”男子淡淡道,“反正迟早要走的……”
83家主之位
九月二十日,宋晓来到了宿城。
老夫人接到消息时,不顾自己年迈的身子,非要在门口等着迎接宋晓。
在宋晓跳下马车时,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观察了三遍,确定宋晓安然无恙,忽然大哭了起来。
宋家的老夫人是何等严厉刻薄的一个人,此时却像个小孩子一般大哭着,一边哭,一边捶着宋晓的身子,怒骂道:“你这个孩子,呆在念川那么久。你知不知道,听到益州被淹,念川被困的消息时,真是吓死祖母了!你若出了事情,我该怎么像你母亲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