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句的时候,微微叹了一口气。
景帝的手动了一动,微微一动,差点让秦茹以为是错觉,可是慢慢地,景帝微张开眼眸,定定得看着她半响,眼中划过的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秦茹想唤太医,可景帝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微微摇头。
他似乎大限已至,开个口都虚弱不已。
但他还是断断续续道:“茹儿……你之前不是问你母妃的事吗?”
秦茹不懂景帝这时候为何谈论这些,只听他缓慢地诉说道:“当年执政的皇帝昏庸无道,我们三人结拜共同起义,符武是我们三人中的大哥,我第二,穆霖是三弟,并且约定谁最先到京都赶下庸帝谁便称王,另外两名为臣。那个时候,或许是我运气好,东边防守薄弱,我一路前进第一个到京。这时我遇见了林蓉和她表妹李沫,因为叛军到京,京城早已混乱不已,像她们这样的世家小姐不知为何出门,我遇见她们时,她们正巧被贼人非礼,我顺手把他们救下来了。”
他的嘴角浮现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所谓的一见钟情,在这一点上面我们父女可谓是相似。林蓉盛装打扮,样貌精致却显得庸脂俗粉,她的那份光芒完全被跟在她身后素衣低头不语的李沫掩盖掉了,素面朝天却花容月貌。有这样一种人,她不说话,完全地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
李沫……
“李沫是……我娘?”
景帝垂下了眼帘,“林蓉便是当今皇后。”
“当时怕唐突,也没有问她们的姓名,只问了她们要去哪里。那时年少气盛,把原本叛军进军皇宫的事情丢掉了一边,就想在她们面前多多表现。林蓉当时嘿嘿一笑,说听到叛军要来赶昏君下去,特地来迎接的。李沫低着头,偷偷地拉了拉她表姐的衣服示意她多事之秋不要瞎说。我当现在还记得她谨慎惶恐的表情。
我怕吓着她们,便特意没说,想到时候来个惊喜。
后来接到大哥遇险,我着急赶回去,才发现这是大哥的一个陷阱。等到京都时,大哥已经直捣黄龙,推翻政权,成为新王……”
“原本我对谁当帝王就不感兴趣,我是个武将,当时也和三弟发誓了成为两大护国将军效忠帝王。后来得知林蓉的父亲是当时的太师,因对昏君谏言锒铛入狱。大哥一成为帝王,马上释放了无罪之人,得到了一阵好评,还得到了沫儿的倾心。可他之后明知我喜欢沫儿,还把林蓉赐婚给我,自己娶了沫儿为后。我虽坚持拒绝,却被林蓉下药,酒后乱性有了秦宇……”
秦茹总算知道为什么景帝一直对秦宇不喜。
景帝说着说着,猛地咳出了一口血,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地向下流淌着。
“父皇,别说了,别说了。”
秦茹心中焦急,不停地拿纸巾擦拭景帝嘴角。景帝不停地咳血,血溅到了秦茹的手上,身上,好不狼狈。她再也不顾景帝的阻止连忙跑到外面喊道:“太医!太医!太医快来!再不出现就株连九族!”
秦茹的一声大吼,太医没出现,反而把付清喊来了。
秦茹扑向付清,这一举动倒是吓得付清不轻,他看到秦茹手上身上有着斑斑血迹,着急地浑身上下观察了一下她。
秦茹像救命稻草般地抓住付清,“付清,太医呢,人呢?”
在确定秦茹无恙,他收回被秦茹紧抓的右臂,淡淡道:“太医等会就到。”
“怎么那么慢?!父皇一直不停地吐血啊!”
付清嘴角微微上翘,着急的团团转的秦茹并没有发现。幸好的是,在她转了两圈时,太医惶恐地到来,否则她说不定一时发狠真下令把太医株了。
帝王垂危,太医们吓得跪倒在地上。
秦茹呆滞地坐在床边,她的手还被景帝紧紧握着,耳边还是景帝最后用尽全力吐露的心声,很轻,却在那个寂静的房间里听得异常清楚。
他说,二十年前是他错了,他被情和利蒙蔽了心,犯下了不忠不义不孝之名。嗜兄,立兄之妻为妃,辜负了林蓉,而在短暂庆幸自己成为帝王后,沫儿死后的这十八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后悔。
景帝松开了手,秦茹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她被付清拥在怀里。她的眼睛满是湿润,也就没看见付清看向景帝复杂的神情。
景帝病逝,举国哀丧三天。皇后得知景帝病逝后当场晕了过去,后因过度沉痛,终日足不出户。
秦茹整日穿着孝服跪在景帝陵前守丧,她现在可算是景帝唯一的血脉了,如果她也死了,秦月国就要变天了。而即使她还没死,朝中上下已经被付清全权掌控。
就在这时,穆锦出现了。
夜色里,他身着黑衣,越过重重阻碍,直直地朝穿着孝服的秦茹刺来。秦茹抬瞬,原本黑色灵动的双瞳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空洞且沉痛,穆锦拿剑的手一顿,他手微微一扬,把剑架在秦茹的脖颈。
“我母亲在哪里?”他的声音低沉间杂着怒气,眼眸一片深邃。
第11章 所谓真相
(十一)
“为什么不回答!”
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空洞的目光渐渐聚焦。
“放肆。”秦茹秀眉一竖,就要打开他的手,却被颈处的疼痛唤回了心神。“穆锦?!是你?”她不由惊呼。
侍卫们见公主被绑架,一个个围在她不远处,却不敢轻举妄动。
“我母亲在哪里?你们把她藏在哪里了?”
“你母亲……”秦茹这才想起景帝当初为了牵制穆锦把她母亲当做人质,她微皱了皱眉,心中有点不认同他的做法,但帝王拥有江山,总会患得患失。
穆锦见其皱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不由更加愤怒。
秦茹垂下眼睫毛,想到穆锦把刀架在她脖子这还威胁,又想到他手握大军,之前消失可谓真有不轨行为,她气愤加不满道:“在青山别居,好生照顾着呢。”
穆锦一怔,没想到秦茹那么快配合,恐其有诈,他极快的一探身,揽住她的腰,微一用力,秦茹的身子便离了地面,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落在停留在外面的马背上。她被他拥在怀里,正面对着他。
她不由怒目相向,可对方板着脸,她再怎么怒瞪,他也不为所动。
“还请公主随我一趟。”穆锦淡淡道。
“你可知,朝堂上,付清已经一手遮天?”
“我不清楚……”秦茹微微撇头,似乎不怎么想搭理她。她是真心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守孝的这几天,她一个人想了很多,也理清了很多思路。
如果她此时还说自己不清楚付清的野心,那就太假了。可是这是她的夫君,她该怀疑吗?怀疑这一切的初衷?而且她原本就不会朝政,所以也不会听从个别人的谏言成为女皇。只要付清对她好就行了,只要这样就行了……她再也不想任何人离她而去……
“那……公主可有相信过穆锦?相信所谓的前朝余孽这种说法?”他语带讽刺,面色依旧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