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她重复了一遍，“十三，你现在去买飞机票，坐最快的飞机回来，可以吗？”
十三愣了一下，“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希望你可以回来。”
十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赵佳，别任性好吗？两天而已，我马上就回去了。乖。”
赵佳心里叹息，“十三，你说担心我一个人害怕，所以会陪我一起等爸爸手术。现在你不担心了吗？”
“赵佳，你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老爷子手术那天我是真的赶不回去了，你当时也理解了，怎么现在又翻旧账了呢？”十三有些头疼。
“我不是翻旧账，你答应了我爸爸手术那天会回来陪着我。你因为公事回不来，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已经是手术后的第三天了，你现在人在哪儿呢？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的日程计划再拖延也不该拖延到现在吧？”赵佳咄咄逼人。
“你也知道，我们同学天南海北的难得聚一次，回去也没重要的事情，所以这两天的日程安排便有些松散。总不争这么一日两日的。”
“你的意思是我爸爸在医院的事情不算重要的事情？”
十三皱眉，心里有些怒意，他不明白赵佳为什么这样针锋相对的在长途电话里揪他的语病，“我不是说爸爸的事情不重要，而是之前能打点的，我都托人打点了，我回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真的有事，我也可以立刻回去。”
“你们同学就算是难得聚，一年也聚三四次了。十三，我真的不明白，跟他们在一起你就那么开心，你早回来两天陪我，就让你那么痛苦吗？”
十三不明白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了跟她在一起痛苦上，“赵佳，你联想的有些远吧？只是一次同学聚会而已。你要知道，之前都是A市附近的同学在聚，这边的同学都好多年没见过了。你冷静点好不好？我只是晚回去两天而已，你难道一定要争这么两天吗？”
“是，我就是要争这两天，你回不回来？”
“赵佳，我希望你可以大度点。”十三无奈。
赵佳冷笑，“十三，你跟我说有什么事情可以跟你吵，可以跟你说，你能做到就一定会为我做，让我不要一句话不说就离开。现在我跟你提要求，跟你争辩，就变成我不够大度了吗？”
“赵佳，话不能……”
“十三，我对你很失望。”一口气堵在胸口，赵佳挂了电话。
第十四章
赵佳心里带着气出门去医院看赵老爷子的肿瘤切片结果。
一路上十三也没打电话来。
赵佳赶到主任医师办公室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对。
她二哥来得早，正跟医生说着什么，神色有些郑重。
赵佳站在门口，忽然有些不敢进去。明明从医院门口走到主任医师办公室门口不过二百米的距离，她却觉得腿隐隐的发软。
赵家二哥抬头看妹妹过来，犹豫了一下，说：“佳佳，爸的结果出来了。不太好。”
赵佳扶着门框，觉得有些站立不稳，看向主任医师，“不太好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所有的脏器都检查了吗？不是说看起来恶性的可能不大吗？”
“佳佳，你冷静一些，进来说。”赵家二哥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忍，但该面对的仍然要面对。他家老爷子身体一向康健，谁也想不到会突然晕倒，更想不到这一检查身体发现了这样严重的病。
赵佳走到主任医师桌前看病历，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一种仿佛在梦游一样的虚幻，一抬手听到啪的一声，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被她碰掉在地上的水杯。
赵家二哥叹了口气，“佳佳，你冷静一点。如果这个时侯我们先垮了，让爸爸怎么办？”
赵佳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去冷静下来，但是仍然觉得天塌地陷一般的眩晕与木然，语无伦次的开口，“哥，爸，爸怎么能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赵家二哥张开嘴想要安慰，却茫然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何尝不是像赵佳一样感到突兀和不敢置信呢？他在外游学，已经多年没有回家，记忆里对父亲最后的印象仍然是当年得知他要出国去学美术，挥舞着拐杖满院子追着他打的健朗。得知父亲要动手术，回来看到短短几年便头发全白的父亲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身为人子的他心里一直不好受。
赵佳还年幼无知的时候，母亲便去了，赵老爷子在她身上倾注的关注或许比对两个儿子加起来都多，所以赵老爷子病重，她是心里最难受的。
可是作为忤逆的不肖子，赵家二哥却是最愧疚的。
赵家二哥看着妹妹，忍不住便流下眼泪，“我当年真不应该去学美术。”
赵佳原本就满心哀痛，看到兄长都哭了，自己更是忍不住。
主任医师手足无措的看着兄妹俩抱头痛哭。
赵家大哥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一下子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猛的一紧以后，却也只能默默叹口气，努力稳住情绪。他是当家长子，如果现在连他也乱了，那就没有什么人可以站出来主持大局了。
“都别哭了。”赵家大哥有些心烦意乱的制止，不好责怪妹妹，也只能选择狠狠的瞪了一眼弟弟，“你一个大男人，哭成这个样子，也不嫌丢人？哭有用吗？”
见兄妹两个抽抽噎噎的停了眼泪，赵家大哥挥手，“都让开，去那边沙发上坐着去。都围在桌子旁边像什么话。”
有人指挥，两个不经事的兄妹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然而赵佳往沙发那边走的时候却无意间踩到刚才那片水迹，脚下的高跟鞋猛的一滑。
“小心。”赵家二哥没来得及抓住妹妹，看妹妹摔倒以后，连忙上前扶起她。
“疼，疼。”赵佳皱着眉，吸着气喊疼。
赵家大哥也走了过来，仔细一看，发现赵佳腿上深色的裤子已经染上血迹。
“碎杯子扎到腿了。赶快叫医生包扎。”
主任医师连忙出去叫护士。赵家大哥想抱起妹妹，又怕碰到她腿上的伤口。
原本心就乱，又出了这么个事故，更是乱的一塌糊涂。
赵佳只觉得肚子里刀绞一般的疼，手脚冰凉，冷汗顺着下巴一直在往下滴，“肚子疼。”
她觉得自己在大声的喊，可是赵家大哥二哥根本就没注意到她蚊鸣一般的声音。
“这么疼吗？”看着赵佳的嘴一张一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脸色白的吓人，冷汗把额前的碎发都浸湿了，赵家大哥二哥隐约觉得不对劲，却一时没想到不对劲在哪儿。
主任医师出去还没有回来，但看妹妹这个样子，让他们在这个办公室里面枯等着，却也根本就待不住。
在这样混乱的时候，赵佳的手机还响个不停，搅的人心烦意乱。
赵家大哥不敢碰赵佳的腿，干脆扛起妹妹出了办公室。到外面几乎是抢的从一个小护士手里抢了一个推床，把赵佳放了上去，这个时侯赵佳已经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