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的名字会很让人起疑，可是她远远的看着他玩世不恭的在同学面前承认自己是艾家十四少，却没有人会真的把他跟那个遥远的身份联系起来。
他是真的胸无城府，还是藏的太深？
她亲眼看着他这四年为了自食其力，挣扎的多么辛苦。所有能做的工作他都做了个遍，没有闲暇，没有娱乐，谁都不肯依靠。
然而，四年以后，他违背了当初自己决不进大清集团的誓言，乖乖的回到了大清集团。没有为自己这四年的信念争取半分自由，仿佛当初那样决绝的离家出走，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不会再来跟她说心事，而她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再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约他出来聊过这件事。
在咖啡厅，十四云淡风轻的解释，“我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而没有家族提供本钱，也没有办法自己创业，我不可能一辈子在快餐店打工，所以我决定回大清集团。”
“我可以帮你。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话。”完颜静叹了口气，并不相信这个理由，十四从来不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如果真的是被老爷子压着低头，不如接受她的援手。她不会逼他做任何事情，也不会逼他失去自由。
十四轻轻拨弄着咖啡杯，垂眸思考了片刻，低声仿佛叹息一般的说：“静静，你不小了。有些事情你该面对。今后你是要撑起完颜家的人，不能这样任性。”
这样凝重的气氛让完颜静觉得不舒服，掩饰的笑了笑，“干嘛装的这么深沉。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十四却不理会她想要岔开话题的意图，继续说下去，“你要明白，我是艾家的人。我离家出走，是想要证明自己，而不是为了跟老爷子作对。如今我自己的路走不通，那么就该回头，总不至于撞死在南墙上。”
四年的努力，变成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路走不通，就该回头。”完颜觉得口里的咖啡苦的无法下咽，然而十四下一句话，却仿佛一把刀戳在她心口，香醇的咖啡也带了血腥味道。
十四说：“静静，今后你是要撑起完颜家的人，不能这样任性。”
这句话他刚才便说过一次，那时完颜静只是隐隐觉得不妥，他重复了一遍，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艾家的人，她是完颜家的人。她长大了，不能再任性的伸出手帮他，而他也不能接受她的援手。两家族关系虽然不错，却只是利益关系，远远达不到亲如一家的地步。
原来言语真的是可以当刀来用的，一句话，在他与她之间，剖出壁垒分明的界限。
完颜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心里不知是愤怒还是委屈。
十四说的这些，两家的孩子自然都是明白的。商人趋利，利益相同的时候便是盟友，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便是敌人。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可是，谁都不会挑明了说出来。
没有人会傻到撕破盟友之间温情脉脉的那层面纱。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帐，表面上拉关系套亲近，心里总有坚守的界限。
面对四少，八少，九少那些艾家子弟，她叫着哥哥，却也明白那些人跟完颜谦相比对她的意义是绝对不同的。
但是十四不一样。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人生最单纯的岁月里，他们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他说过把她当做比艾舞还要亲的妹妹，他人生自食其力的第一笔钱，为她买了生日礼物。
她以为，她对他而言，也是不一样的。不管两家关系如何，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超脱在利益之外的。
可惜，这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说她是要撑起完颜家的人，他是艾家的人，他们不能任性。
她明白他对她说这样的话，是为了她好，不希望她感情用事。否则，他大可不必提点她，甚至可以利用她对他的感情为艾家谋利益。
但是这样的好意，她却没有办法接受。
完颜静压下心里的难受，低声说：“十四，你说把我当比艾舞还亲的妹妹。”
她喜欢他，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她讨厌被他拿来跟艾舞相提并论，也不喜欢他拿对待艾舞的态度来对她。可是，这个承诺，却是唯一她可以仗持的。
十四愣了片刻，亦低声回答，“即使是艾舞，也不能违背家族的利益。”
“十四，你是在劝我，还是说你对自己的要求？”这一次，完颜静反而不怒了，语气平静的问。
“你我，都该这样做到。以家族利益为重，不要感情用事。”十四看着完颜静，欲言又止。即使不是今天话题碰巧说到这里，他也会找机会跟她说，如今十三少，九少分明都有追求她的意图。她今后是要继承完颜家的人，无论为公还是为私，他都不希望她卷进艾家的浑水里。然而年少的情分，对她牵绊太多。她对他是心无城府的好，对十三亦然。他并不希望她如此的感情用事，最终把婚姻大事都赔了进去。小的时候可以青梅竹马，如今就必须要避嫌了。
只是这样隐晦的暗示，不知她是否听得懂。十四本想点的再清楚一些，可看完颜静的脸色，又咽了下去，怕她发怒。
完颜静微微垂眸，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神色，声音平平的反问，“那么，如果老爷子让你娶我，成全你的家族利益，你会答应吗？”
十四愣住，“完颜，没有这样的假设。”
“后天的晚宴，老爷子让我陪你出席。”完颜静笑了笑，却没有追问下去，转开了话题。
老爷子的想法，如今没有人比她看得更清楚了，比所有人猜测的都要大胆，都要贪婪。老爷子分明就是在赌她会爱上十四，会因为感情用事而罔顾完颜家的利益。
而显然，完颜家除了她之外并没有适合的继承人。
那么，如果她真的嫁给十四，即使将来两家达成生女儿姓完颜的协议，艾家也可以漫天要价，追求利益最大化。
这样的算计，她乐见其成。
2009年5月3日漫舞流沙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这一章……
五一假期大家过得好不？好想念以前的七天长假啊……
第九章
那天的晚宴完颜静与十四跟在老爷子身后，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天之骄子的光芒皎皎如月，其他所有人都沦为捧月的众星。连九少和十三少那样的人才，也黯然失色。唯有与他并立的完颜静，不被他的光芒所遮蔽。
可是，十四的目光不在她身上。
虽然十四很小心，但是一直站在他身边，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的完颜静还是看出了他的小动作。
在老爷子拉着他们介绍给商场前辈的间隙，他的目光，总是会稍稍的侧向后方，九少的方向。
而九少的身边，站着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子，与九少举止亲昵。
完颜静知道九少本身花边新闻就多，在老爷子面前尤其喜欢拿放浪形骸当保护色。而九少的魅力又几乎是无人可挡，那女孩子虽然看起来跟他亲昵，却未必真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