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来看望我的人中居然还有个美女,只是那个美女的性格十分暴烈。我苏醒后的次日她就来看我了,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一直地向我道歉,搞得我莫名其妙,接着老妈告诉了她我忘记了大学生活事情,她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她问了和老妈同样的问题:“你还记得邢空吗?”
我老实地告诉她:“不记得,但老妈已经告诉我了,他将是我的哥哥。”
美女停顿了两秒钟,然后很突然地发起了狂来,差点没把我掐死。
她当时那个恐怖的样子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可怕,即使是多么美丽的女生我想都不可能感兴趣的。
但那天之后,她还是每天都准时地来看我,只是每次来了都不说话,带着悲哀的神情盯着我看,我都被她盯得发毛了。偏偏老妈见我除了失忆没别的什么大碍后便很少来看我了。病房里通常就我和那美女两个,沉默地相对无言。
“你说说话行不行啊?”我终于忍受不了她那阴阳怪气的样子了,主动地打破了沉默。
她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似乎想笑笑,但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快要被她搞疯了。
“昊月,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咬着下唇,又急又怒,却又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她惊讶地看着我,探询着我到底知道了什么。
“你是我的女朋友。”因为我忘记了她,所以她才这个样子。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答案。
她终于笑了,却是苦笑。那么,我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她瞪了我一眼。
啊?“那你又这么关心我?还用这么幽怨的眼神看我?”我不服气地反驳。
她咬牙切齿地横了我一眼:“因为你爱上的人是我的好朋友!”
我……爱上的人……?
我直直地看她。
心里面翻涌起了一阵微妙的情感,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没有说谎,我真的曾经爱上过一个人,我甚至在想到“恋人”这两个字时心脏都会紧缩起来。只是,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起关于她的一切。
“她为什么不来看我?”我带着责备地质问。
“他能来的话早来了!”她失控地吼道,“他来不了啊,他来不了啊!但你怎么能够就这样把他忘记了呢?你都不知道他对你有多好,那时候他自己一个人明明可以逃出车子去的,但他为了救我……他说,如果我受伤了你一定会伤心的,所以他拼了命的救我……”
我只听到她说“她来不了啊”这句话,接下去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来不了?为什么来不了?
“为什么?”我茫然地看着淑仪,既想知道结果,却又害怕知道。
淑仪瞪大了眼睛看我,却又在一瞬间镇静了下来,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顿了顿,才平静地说:“因为他出国读书了。”
我觉得自己很想杀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是你自己不记得的。”淑仪一点也不害怕地瞪了回来。
“那你刚才怎么那个样子,让人觉得她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样。”我恶声恶气地道。
“我如果不说的话估计你还不知道自己有个恋人呢,现在却在急了,装什么呢。”淑仪尖酸刻薄地说道。
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爱啊!去被开脸去不看她。
不过她说的是真的,如果她不说,我真的不会想到自己原来是有个爱着的人的。但那感觉真的很虚无,我回想不起她的样子,回想不起和她一起的任何一件事情,她就像是个虚幻的假象,毫不真切。
“在想什么?”淑仪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听老妈说你也是和我一起遇到车祸的?”我发现她在听到这句话后,目光迅速地黯淡了下来。
“不止是我和你,还有一个人。”淑仪的语气略带悲伤。
“邢空?”我一醒来就听老妈说了。来探望我的同学也有提到。他是我就读那个学校的老师,并且是老妈再婚对象的儿子,以后将是我的哥哥。
淑仪面无表情地看了我很久,最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带你去看看他吧。”
“好啊。”我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
“为什么之前你都没带我去呢?”去突然疑惑地问道。
淑仪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看我:“因为他今天才脱离危险,之前一直在抢救,没办法探病。”
我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么严重吗……他?”
“车子迎面撞上了一辆大卡车后被弹到了山边,你被冲力抛出了车窗,我则被卡在了座位里。是他一点一点地把我拉了出来。但引擎短路产生的火花引爆了开裂的油缸,他护着我,自己却被炸成了重伤。”
“他……很紧张你?”我猜想,她或许是我的未来大嫂?
淑仪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了一个含义不明的笑:“他从来都是个体贴的人。”
似乎有点答非所问,但她不再说话,我也不好再问什么。
淑仪在过道尽头的一间病房前停了下来。我现在才知道,邢空的病房和我的病房分别在医院过道的两侧。
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推门入内,我看见白色的病床上躺了一个全身裹满绷带的人。他戴着同步呼吸器,动也不动地紧闭着双眼,很像一具木乃伊。
“医生说,他的身体大面积地灼伤,脸……会留疤。”淑仪坐到了病床前,轻柔地抚摩着那人缠了绷带的脸。
“现在的医学技术那么发达,大不了就整容啊,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在乎脸上的疤呢。”我笑笑安慰道。
淑仪非但不领情,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讪讪地住了嘴。
和淑仪一起坐到了床边,我打量着那个沉睡中的男子。虽然他的脸上包扎着层层叠叠的绷带,但依然可以看得出他的轮廓十分俊朗,两弯飞扬的剑眉下,双目紧闭着,浓密的长睫在眼睑那里投下了细碎的影子,很是动人。形状优美的嘴唇有点干裂,颜色很浅,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飘落的樱瓣。
老妈一旦和那个中年帅哥结婚,他就是我的异姓兄弟。
哥哥。
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在心头蔓延,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胀痛得厉害,居然无法呼吸。
“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还是回房休息好了。”淑仪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开口说道。
“我……想再呆一下子。”反正回病房也是睡觉,整天这样子睡我都快睡迷糊了,还不如在这里陪一下这位未来的哥哥。
“我下午还有事情,要走了。”淑仪不放心地迟疑着。
“那你就先走啊,我的病房离这儿也不远,而且一按铃就有护士会来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吧。”我催促她说。
她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我走了,你累的话就自己回病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