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自然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望的船家是心也酥了,脚也软了,忍不住说:“小……小姑娘,你也不要太伤心。”
上官才不会把这么经典的表情收起来,反而趁热打铁,恳求道:“您跟我讲讲当时的事吧。”
“好……好。我想哈子。当时我也就二十来岁,在湖边停着的时候叫一个老头叫住,说要去对岸,又不想绕远。我收了银子就载他们过去了,一路上这小姑娘就抱着一把刀,喏,跟这上面画的丝毫不差,一直笑眯眯的。同路的还有个年轻小伙子,挺高。”他比划了一下,“长得很不错,穿的也很不错。我以为是个富家公子带着小丫头和老伙计呢。”
“那公子长得是何模样?”
“这我可记不得了。”
“那公子可是姓李么?”
“记不得。”
上官觉得演得不够像,即兴发挥道:“唉,明玦。”
“明玦?”
“嗯!家姐正是叫明玦?”
“这我倒没忘,那两人都管这小姑娘叫珠儿,你姐姐是有小名叫珠儿么?”
上官假装沉思,语气模棱两可:“那是能有谁管她叫珠儿呢?”
心里却在盘算:得亏神气师伯祖家教极严,能留下来玩,正好可骗子相师叔去打听一下这个珠儿和明玦是什么关系。
忽有一丝异响传入她耳中。
“……昝维一刀挥落,正中上官的长棍,上官震得虎口发麻,长棍拿捏不稳,当啷一声落将下来。昝大侠眼疾手快,一脚踏住长棍,另一脚飞起就将上官踢了出去。此时上官孤身一人,哪里还是昝维的对手,遂不恋战,就要遁去。昝维长笑一声,挑起长棍一脚踢了回去,喝道:‘下次要抓我,先问问我手里的家伙再说!’”
“上官不再追击,拾起棍子,陷入丛中不见了。昝维展开身法追着官道远去了,当真动若脱兔,疾若流星……”
还原一个真实的江湖?呸!
晚间回到东湖东庄,偌大一个园子好不热闹。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一听便知是一群江湖豪客在“切磋武艺”。
师伯师叔们要回房打坐,子宣要去看热闹,子相和子颖觉得她会惹出事来,只好随行监护。昝维一边跃跃欲试想去看热闹,一边随口挤兑子宣:“你们怎么能带她呢?万一她又替峨眉得罪了一大票人怎么办?”
“纪子画!你狗嘴里敢吐出象牙么?”
子颖低声责怪:“子宣,怎么能跟师姐这么讲话?”然后对上官使眼色,指望她能拦住昝维的挑衅。
上官再一次觉得朝廷命官一点儿都不好当,不但俸银少得可怜,对工作技能的要求还特别高。诸如抓小偷抓强盗打架易容哄师父哄师叔此类等等等等。
她扯扯昝维,昝维翻着白眼说:“我可不让着她,她要不保证不惹麻烦,你们谁也别想把她带出这院子。”
子宣拔剑就想砍人,昝维学上官一挑眉,盯着子宣。子宣发脾气归发脾气,倒也真的不敢跟三师姐真来一场,不由得气势就软了,垂手收了剑,低声道:“我保证不惹麻烦就是。”
“乖,走吧走吧。”昝维大摇大摆领着师兄师弟师妹徒儿去看热闹,上官本不想去,但考虑到这里很可能有要抓或将要抓的人,还是决定跟去看看对方功夫如何。走着走着,她小声问昝维:“李心翊怎么没请昝大侠?”
子颖答道:“昝维神龙见首不见尾,帖子都不知往哪儿送,怎么请?”
昝维冷笑不语,心道纪子画回来了,还需要请昝维么?
上官没戳到昝维,稍稍有些遗憾。忽然想到昝维该不会是去挑挑那个比较为富不仁,然后扩充一下备抢名单的吧?她想了一想,还是决定不问,免得打草惊蛇。
击铁之声渐重,那大院子里果真四周掌灯,划出一个场子,一群好斗的家伙在里面比划。
昝维问上官:“你看,那是谁。”
“山西快刀康从伯。”
“他哥康从甫呢?”
“去年秋后已被斩了。”
昝维冷笑不语,上官觉得这人太过无聊了!他哥不就是被我抓的么!死了关我什么事!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留言留言……
☆、行云十三刀
“李兄,多日不见风采依旧!”想是李子颖的旧识,“久闻你有个小妹妹,我来试试她的武功!”
大刀向子宣头上砍去。
子宣倒没惊慌,出剑击在刀身下段,强烈的摆震让这把刀脱手飞出。
“赫连兄,你……”李子颖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人群中“啊”地一声,显然是有人不幸被误伤。一大汉铁青着脸走出来,他后面跟着一少年,捂着左臂,血流如注。
“这人是谁?”子相紧张地问。
“行云十三刀的老幺断天刀行如风。”
“小姑娘,你伤了我们少主,怎么赔?”
子宣妹妹虽然很想发作,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只是低低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掏出自己的金疮药递了过去。
断天刀行如风看都不看上一眼,一巴掌把药瓶拍落在地。
“须得我砍你一刀,伤的一模一样,才能算数。”
“你这人未免不讲道理,就算伤的跟你们少主一模一样,他不也照样好不了?”说话的正是罪魁之一,盛乐赫连沁。
昝维低声道:“你看见没?子宣就是三十六天罡星之一的扫把星。她不去找麻烦,麻烦都会来找她。”
“你想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有人要砍你师妹。”
“你心疼她?”
“我这明明是在替你操心!”
“哎哎哎,老伯等等。”行如风作势要砍,昝维拉着徒弟走过去,拈住他的刀说:“你等等,古有夫债妻还,父债子还。是也不是?”
对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是又如何?”
“这是她师侄,替她便是。”说罢,把上官一拽。
周围一片哗然。
“这小姑娘谁呀?这么心狠手辣?”
“最毒妇人心。”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昝维但笑不语,上官真是看一次想抽她一次。
那铁塔般的大汉还说一不二,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砍过来,眼看再不躲,连手都要被剁下来了,子相子颖已经拔剑,子宣扭过头去,赫连倒吸一口凉气,只有昝维,相信上官绝不可能有事。
果不其然,上官变戏法似地闪了一下,贴着刀锋滑开一边,复又飘回原位,推着行如风一把刀向那少年身上削去。少年惊惧地唤了一声“十三叔”,低头打滚避过。上官脚下一带,铁塔般的大汉整个飞了出去,在地上滑行了很远。
子相子颖子宣看傻了眼,只有昝维略微不满:“这家伙怎么没受伤呢?”
“得罪。”
“阁下什么人?”
“峨眉欧阳鸿。”
“峨眉何时有你这样的徒弟?”
“我是纪子画的徒弟。”
大汉脸上变色,这小姑娘两招放倒自己,剑都不拔,却还只是纪子画的徒弟。想到这里,他掳过那少年,纵身就上墙一跃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