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总共是68元。”服务员颤抖着双手递上账单。
易翼正要伸向裤兜掏钱的手停顿了一下,快速地扫过账单上的项目,皱眉道:“两杯牛奶加一块蛋糕而已,要那么贵吗?”
“请、请看这里,还、还另外打包了一份蛋糕。”服务员被易翼冷冷一瞪,立刻口吃得厉害。
小女孩已经乖巧地跑去将打包好的点心取来,献宝似的递到原远面前:“姐姐,我叫妈咪挑了块最大的给你哦,下次再来一起弹琴好不好?”
“嗯,好呀。”原远笑着点头,却没有伸手去接糕点。
易翼以为她看不见所以不知道,于是替她接了过来。
“你似乎很喜爱这样的小甜点?连续两餐都要吃吗?”
“打包的那个是给你的。”
“……啊?”
趁着易翼惊愕的时候,方休从钱夹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到账单上,柔和地笑语:“这一顿让我付吧,已经和原远说好了的。”
“嗯,我没有银两呢。”原远附和道。
“我……”易翼似乎不服气地想说“我有”,但手指触及没有袋子的白色长裤,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病人服。
“三位慢走,感谢光临。”服务员不失时机地弯腰鞠躬,委婉地赶客。
经过柜台时,依旧托着话筒的店长笑眯眯地朝三人挥手作别,嘴角溢出一声浅浅的叹息,带了点幸灾乐祸的语气对电话彼端的人道:“不用赶了,都散场啦,早叫你来又不来。”
易翼克制再克制,额上的十字青筋突突地跳着,拎小点心的手一再发抖。
“我送你们回医院吧。”方休好笑地看着两人,一个淡定自若,一个恼羞成怒,却自然而然地并肩而立,和谐得不容其他人有插足的余地。
“不用,我们直接回家。”易翼冷漠地拒绝。
“是担心再次遇到贾天真吗?”方休平和地道,“她只是没有心理准备见到你才会这样。”
易翼默不作声,仿佛仍在坚持自己的决定。
“能够知道我们在这里,你是遇到步允楚了吧?”方休虽然用了疑问句,却是一副笃定的口吻,“我告诉她要带原远来这家店。”
“遇到了,但没有多谈。”易翼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沮丧。
“但她毕竟告诉了你,不是吗。”方休算是安抚般道。
易翼不置可否,重新沉默下来。
原远这时才想起方休在走道上跟她说过的话,他想和她谈一谈。
“你想和我谈的,只是刚才那些吗?”原远狐疑地问。
那些平常得不过平常的闲话,不像是露出认真神色的他特意邀约的目的。
方休敛起笑意,伸手执起她雪白细瘦的手腕,引导着她触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末端。
易翼顺势望去,只见泛着冷感光泽的钻戒正在日光下折射出一点璀璨的星芒。
“这是……?”就净戈所处那个时代的认知而言,拜堂成亲并无交换戒指这项仪式,所以她并不明白这个指环到底蕴含着什么深意。
“我结婚了。”男子的眼中洋溢出幸福的色彩,“和你们的小柴老师。”
易翼像是早就已经知道此事,并无太多惊讶。
“恭喜。”净戈并不认识柴意欢,仅仅知道,这个与他有着千年之诺的男子,已经成家立室,并且幸福满足。
【小笨姑娘,他是个温柔的人呢,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惋惜吗?】我问。
【不,】净戈摇摇头,【他能在今生得到幸福,真是太好了。】
“那家旋转餐厅至今还在营业,老板换了几个,它的布置摆设却没怎么变。”方休松开原远的手,重新露出暖暖的笑容,“你或许已经忘记了那段回忆,本来想跟你说,再一起去吧,大家一起……不过现在,即使不记得了也没有关系吧?”
方休看向易翼,她也是记忆中的一员。
我不由想起小柴老师第一次被方休带去见家长时的情景,那些画面历历在目,仿佛只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
“去的时候,记得给我们电话。”易翼冷硬的表情略微柔和下来,甚至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时光推着每个人向前,各自都会有所经历,遇到不同方向的道路时,只能无奈地分开行走,最后,谁留在原地?谁渐行渐远?身边的人或是越来越多,或是越来越少,唱过的歌,说过的笑话,信誓旦旦的山约盟誓,还有几多能留在回忆里……?
年月并不只把拥有变作失去,总有一些在流光中沉淀下来的东西,永远珍贵重要。
【净戈姑娘,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我下定决心道。
【嗯?】
【身世什么的虽然真的很想知道,但总觉得再追究下去,会浪费很多很多时间。】
【有什么事情等着你去做吗?】
【对啊,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听你的语气,现在去做应该还不会太迟。】
【净戈姑娘,你是个很坚强的人呢,说不定,是你给了我去做那件事的勇气。】
【哎呀,说了好话也不会有糖吃哦。】
【被喜欢的人一直无视,真的让人非常难过,我因为无法忍受那样的悲哀所以逃开了。】
【嗯。】
【但我现在决定要重新回到那人身边。】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只好支持吧。】
【净戈姑娘……】我诚恳地看着她,说出最后的肺腑之言:【以后没有我在身边提点,凡事要多加小心。】
净戈顿时露出凝重的表情。
【其实……我不觉得你对我有过什么提点。】
【……】
【……】
【我走了!】我气愤地转身离开。
【小笨姑娘……】她在身后大声呼唤,我以为她想道歉,于是转过身去。
盈盈笑意里带着几分郑重与真诚,净戈深深地看我一眼,缓缓地张口:
【谢谢。】
真真假假 §梦难成夜长更深 误衷情恰到如今§
第一章
步允楚不在医院,充斥着消毒药水味的病房里只有躺着的贾天真和陪伴一旁的甄珠。
我恨自己不及捷那般神通广大,掐指一算就能知道要找的人身在何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却没能第一时间去到那人身边。
世事总无奈,我是个庸人,死了便是庸灵,作茧自缚。
我的恋情只是一厢情愿,心有灵犀的境界太高,我望尘莫及。
于是,唯有守“珠”待兔。
贾天真沉沉昏睡,半张青白的脸埋入枕间,秀眉不安地微蹙,睡得并不安稳。甄珠捧着杯白开水坐在椅子上静静观望,脸上隐现着一丝奇异的情绪,无意识地慢慢转动着手中的杯子。
比起五年前的小胖妞,现在的甄珠实在苗条不少,虽然在那些以瘦为美的疯狂减肥者们严苛的眼中,甄珠依旧是一只肥猪,但若以男性的视觉来看,这样的身材可算得上丰腴性感——若然小腹腹能再收紧一点,并去掉松软的双下巴,简直就是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