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奇安这么快，几乎就把洛斌一家在海城做了什么，都接触过什么人，弄得一清二楚。
而那个牛老道，华奇安得到的消息却是，这老家伙是四九年之后，一直在街上流浪，被捡到道观里去的。
后来破四-旧，又破封建迷信，这道馆里的人几乎都走了，就他一个老人，颤颤巍巍，说自己当年打过岛国，是好人，也不迷信，就在这里找个地方住，免得流落街头。当时的管事人看他可怜同意了，于是……等困难一过去，他就理所当然地成了这道观的一把手。
但是现在看来，这牛老道根本就不是打过岛国人的，而是被打的岛国人。
华奇安再深挖也没挖出来什么，只是说牛老道在海城的周边小村镇还收获了不少信徒，传说他也挺神奇的，没事儿还能找个人帮忙熬煮一些草药到处分发，倒像是个大好人一样。
也是因为这个，不少人会乐意帮他办事，这也让他接触洛斌的时候多了些技巧。
华奇安说了这些事情，洛卿言在京城这边拿着电话听着，手里的笔一个劲儿地转个不停。
“所以，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华奇安在电话那头叹气。
“所以基本上确定是我姥爷的仇人了。”洛卿言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这回捋顺了，什么事儿都清楚了。”
“这不叫清楚。”华奇安回他。
☆、第六十二章
华奇安的清楚代表着这个人不会再出现，不会再让人看见他就烦，不会……随随便便显露出任何存在感。而现在，无论是洛斌还是牛老道，存在感都让人心酸。
当然洛斌的话，华奇安倒是不好亲自下手，但是牛老道不一样。
若说华奇安不管洛斌那是顾念着洛卿言的面子，可是牛老道呢？他有一毛钱面子可拿？于是，就在华奇安的花样打击下，牛老道在京城被当做了骗子抓了进去。
抓了进去也不能直接就判，还得经过不少程序——华奇安也知道，抓住这老道不容易，他找了好几个兄弟帮忙才算是知道这老道的落脚地，而这样能藏的一个人，说他是老道还不如说他是间谍。
一提起间谍这个词，就有个间谍罪。
华奇安当然知道这个罪，还知道这个罪不轻判呢，只是……他要怎么证明？
然而还没弄明白他该怎么证明呢，洛卿言那边就出了事。
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而是洛斌竟然到了京城，直接就在青大的门口打了个标语说自己是来找儿子的。
当然也只是标语，没有一种必须弄得天下皆知的意思，反而坐在那里抽着烟，像是自己有多苦情一样。
人嘛，总是健忘，这瞧着有个中年男人这样凄苦，自然有好事者出来管闲事，闲事儿一管，事情走向就有些往着不知名的方位狂奔而去。
原本洛卿言的名声也没那么大了，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视线，他在青大也只是一个年纪小一点儿的学生而已，可是这么个当爹的在学校门口说要见儿子，卖苦情戏，再有人不怕事儿大联系了电视台跟报纸，那事情……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华奇安一直忙着牛老道的事情，而洛卿言根本就没打算搭理洛斌，于是，这个空子他算是钻得棒棒的。
因为这个，莫说是洛卿言，就算是对洛卿言家里事情十分了解的那些同学，也跟着愤慨不已，甚至有同学因为电台采访，直接就冲过去抢了话筒破口大骂的。
“你们就祸害别人名声吧！怎么不说他抛弃妻子？怎么不说那男的刚开始看人家小洛妈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就骗人家结婚？自己婚后还跟情人来往，这边都结婚了，还跟情人生了个婚内的私生子？！”李喜林抓着话筒，激动得手都发抖，“你们就别误导观众了！”
“等！等等，等等！这段别播！”女记者急的直挥手。
“你们不知道吧？小洛要去米国拍电影了，还被麻省理工录取了——是不是现在看人家出息了就打算认回来？是缺钱花了还是要坑人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这李喜林真的是能说也敢说，他倒不是真的跟洛卿言感情多好，只是之前洛卿言提议让他室友张琦跟着那个叫华奇全的一起做个小工作室，他也跟着入了股，这些天虽然不见钱，但是见人啊，那些过来应聘做家教的同学一个个的排在那里他面子十足，于是，也是出于朋友义气，直接就冲了过来。
他这一过来，张琦也跟着过来了。
张琦，此人天生毒舌。
李喜林还在叫骂呢，张琦就把手伸过去从他手里夺过话筒，嘴角一勾，颇有种邪魅一笑的风情，说道：“有些人没遇到人渣就以为人渣不过是掰碎了的人而已，也总归是人，但是他们忘了，人渣掰碎了的不是人，是他们自己的人性。
“现在某些电视台的记者，报纸的记者，还有一些遇不到人渣的人，都觉得就算是人渣，只要是别人的亲戚就该被别人好好对待——注意，我的‘别人’是有引号的——于是，那些可怜的‘别人’被侮辱被践踏的时候不见他们出手，等他们好容易活过来了，人渣就被翻了出来，别人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其实大部分人就是抱着看好戏的心里——反正吃亏受罪的不是我，对吧？
“咱们不是都说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人受苦的时候你高高挂起，别人好了好了，你瞧着气闷，让人渣去祸害别人，有句老话说得好啊——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别人为啥能考上青大呢？他为啥能去米国拍电影呢？为啥麻省会录取他呢？为啥他长得比我儿子好呢？嗯，太不平均了，快点儿找人渣祸害他！
“你们一定是这么想的，”
这些话一出口，女记者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连摄像师都傻了，俩人就这么呆着，旁边的助理尴尬得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甚至几个拿着录音机的报纸记者也跟着发起了傻来。
而洛斌，刚要开口反驳，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是洛卿言！”
果然，洛卿言那边抱着两本书走了过来，身边还有他们班的同学围着他，好想在跟他讨论什么。
媒体们马上就冲了过去。
看着这么多媒体人，旁边还跟着洛斌，洛卿言歪了歪头，微微一笑。
洛斌与之前所见大不相同了。
他之前那收拾得虽然不算是多么英俊吧，但确实年轻好看，而现在年级上来了，颇有一种“某总”的意思，啤酒肚也起来了，脖子也粗了，脸也大了，但是身上穿着的还挺有气派的，看着像是名牌，脚下还有一双好皮鞋……穿成这样找他，倒是挺费心的。
如果洛斌穿得哆哆嗦嗦的，绝对会让人以为他是来讨钱的，那就有种不管怎么说都是理亏的意思了。而现在，洛斌收拾得干净利落，就是来求原谅的，这样……洛卿言要是不同意原谅他，那就是不孝了。毕竟，人家是拿钱来求和解了嘛。
这样一来，也就把洛卿言推到了一个没法说话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