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
这个中气十足，如雷贯耳的霸气声音响起，我就知道是谁来了。
“小平头？”
回应我的是几声憨厚爽朗的笑。
在这儿碰到小平头倒是有点儿意外，他说了我在知道这儿离他们学校不过两条街，我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跑出了这么远，难怪都不认识了。
瞎扯皮了两句，连看上去粗枝大叶的小平头也意识到了我的脸色不太好，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也不想多说什么。
他倒是先忽然一个恍然大悟：“我知道，一定是跟黄濑吵架了吧。”
以前听到小平头的这些话倒也没什么，因为时间急得很也懒得去解释，倒是现在发生了这些事儿后再听这话，心里有点儿奇怪。
“我跟黄濑凉太其实不是那种关系。”我解释着这个持续了不短时间的误会。
“果然是吵架了吧。”小平头愣了一下又是一脸了悟得更彻底的模样，“我其实刚从帝光那儿过来，路上还看到了黄濑，脸色跟你一样差，跟他打招呼都没有反应，啧啧。”
“……没有吵架，但比吵架更糟。”我对小平头苦笑了一下。
他这才意识到了点儿自己根本就是猜错了，又问了两遍才终于相信我跟黄濑凉太并不是情侣关系，更没有吵架闹别扭。
小平头揉了揉后脑勺，“啊啊”叫了两声又说道：“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小子听我说你是他女朋友乐得跟个傻缺似的。”
“诶？”
“你没有发现吗？”他摇了两下脑袋，无不惋惜地叹了口长气，“看来还是那小子单恋。”
“……”
“得了，看你这样子也对这一代不熟，我送你去车站。”小平头见我怆然的模样，话题一转顺便又大力地把我往前推。
我踉跄了好几步，讪讪回他一个谢谢。
“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容易迷失，在不知不觉中反而伤害了最在乎的人。”走去车站的一路上，他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一句。
我看了眼忽然拽文艺的小平头，觉得人不可貌相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回望我一眼：“昨天晚上的电视剧就是这么说的。”
“……”刚才生出的那么点儿钦佩一口气全冲下水道里去了。
跟小平头道别后上了车，也不过是几站的路就到了家。
走着到了家门口，我借着月光掏钥匙开锁就花了两三分钟。
进屋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手脚，灯也没有开。
这么做不过是不希望被黄濑凉太发现我回来了，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没有做好再次面对他的准备。
可摸黑进屋的结果就是走两步撞到一下桌子，转头再两步就是一堵墙壁，最惨的就是上楼的时候直接踩空了楼梯，要不是我眼明手快抓住了扶手绝对会摔成低智商。
声响大了，直接引起了托利的关注，原本在睡觉的它瞬间变成了炸毛鸡，尖叫着就要向我扑过来。
刚才也扶手白抓了，我一下就栽倒到了地上，摔得膝盖疼得跟碎了似的。
我忍痛对托利嘘了一声，它才发现是我，叫了一声倒也没再折腾。
我懒得跟它较真，爬起来后继续上楼，好不容易顺着墙壁摸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就感觉闷得很，放下包先跑去开了半扇窗子透透风。
刚想站在那儿深呼吸一下，对面那户人家的房间灯一亮，吓得我赶紧下蹲躲起来。
“啊~啊~，小枝子你还没有回来吧。”
黄濑凉太冲着这边确认我是否在家，我刚才的举动已经说明了我绝不会站起来跟他讲我已经回来了。
我这边依旧是黑漆漆静悄悄的，黄濑凉太的声音又响起了：“不在正好，果然有些话还是你不在的时候才敢说。”
听他的话应该是没有发现我了，潜入还算成功。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转身往窗户下边的墙壁上倚靠着坐下。
那边的说话声还在继续，这个角度听起来就像是他在我身后说话似的。
“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听这说话的语气，我都可以想象黄濑凉太说这话时纠结的表情。
“啊，从我什么时候喜欢你开始说吧。……好像连我自己也忘了，大概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已经很喜欢了。”
我摇摇头，这家伙果然是个笨蛋，但意外的笨得可爱。
“也别问我为什么喜欢你，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说我这么帅气的怎么就会喜欢你呢，可能是看着看着就顺眼了。”
我呸！明明是你被本小姐的魅力吸引，情难自禁！
“说起来之前我就有跟你告白过很多次，不过好像都被小枝子当做玩笑话略过了。嘛嘛，这也怪我自己从前都没有正经地说过。……我在想如果我早些向你告白会不会局面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此时完全没了调笑的心情，我微微仰头抵在了墙壁上，看着天花板静静地听黄濑凉太继续说下去。
“原本以为，迟早有一天，你会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不过，现在好像不太可能了。”
“好不甘心啊，可是也没有办法了吧。如果小枝子喜欢的不是我的话，我会放手的。……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数到三，数到三以后黄濑凉太就不会再喜欢青木枝子了。”
他说话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很轻松，直到此刻才话音一转变得低沉了很多。
“一。”
“二。”
一停一顿，一声两声都在敲击我的鼓膜。
距离那个“三”隔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空白，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只是再长的停顿也总有该结束的时候。
“三。”
“……小枝子，晚安。”
最后响起的声音带着哽咽沙哑，可还是牵强地用欢快上扬的语气，而后是窗户窗帘相继关上的响动。
很快的，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这个时候我才放下了不知不觉已经捂住了嘴的手，眼泪早已顺着指缝滴下。
无声哭泣了很久。
对不起，黄濑凉太。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容易迷失，在不知不觉中反而伤害了最在乎的人。
犹豫不决和优柔寡断才是最伤人的东西。
我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发声，绝对不可以站起来。
就这样结束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擦干泪水，又将目光投向窗外苍白的天空。
安静下来之后，周身才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倦，不知不觉闭上了眼，而后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脸上叫醒了熟睡中的我，睁开眼的一瞬间被刺目的光弄得有点恍惚，手撑着桌脚站了起来，浑身出奇得酸疼。
揉着脖子站到窗台前，一二三四五地做伸展运动活络筋骨。
“小枝子，早上好。”
对面窗台边上，黄濑半倚靠在那儿手托着下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