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斌微微皱眉,左手拔剑,衣袂被内力激的无风自动,“说这些也没用,你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
如今谷中只有景双和历岁寒两人,他自筹自己必胜,不愿与景双啰嗦。
昔日的情分早就消失殆尽,何必多言。
“你忘恩负义,私德不修。说什么人人得而诛之。”景双冷笑。
她顿了顿,又有些犹豫地开口,“师兄……,你还想不想把你的手治好?”
她已经用这个引他上钩一次,这次他还会不会上钩,她没什么把握。
“别跟他罗嗦了。他未必打得过我。”历岁寒知道景双说这么多是在想办法,伸手牵了牵她的手。
他如今虽然武功大进,但也比不得秦岳斌借着接玉心法短时间内获得大量内力。
只是,人总有不得退却的理由。
历岁寒铮然拔剑,面对景双时眼里的温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森然冷意,“出手吧,来让我领教一下接玉心法的威力。”
他冷笑挑衅,“让我看看,你除了偷袭,还会什么。”
他话音刚落,秦岳斌已经出手。
秦岳斌内力极强,剑未到,罡风便扫的地上积雪向后飞扬。
历岁寒与景双分开从两侧躲过,剑气削断了他们身后的凉亭,还余势未尽地掀翻后面的积雪与小树。
景双鞭子挥出袭向秦岳斌右手,显然不打算讲什么江湖道义,要与历岁寒一起夹攻。
凡是被景山青影响过的年轻人,出手都有他的风格,大开大合,简单直接。秦岳斌内力深厚,他的出手,比雷振生又多了些霸气,颇有几分景山青的风采。
但他毕竟还不是景山青。
景双在景山青的训导之下,哪怕在对方内力强压之下,依然如鱼一般灵活。
而历岁寒虽然内力不如他,但技巧却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挡住了他绝大部分攻击,游刃有余地周旋。
毕竟自己苦练而来的,与投机取巧通过捷径而来的还是有很大差别。哪怕是景山青,在内力的细致控制上也有所欠缺,何况秦岳斌。
秦岳斌强横的内力将附近的建筑和树木破坏的一片狼藉,看似占尽上风,然而久战不下却让他有些着急。
他没想到,历岁寒竟然敢跟他拼消耗!而更让他觉得心中不安的,是他似乎耗不过历岁寒。
秦岳斌攻击,本来就消耗更大些,同时还要时刻用内力护体防备景双使毒,他对内力的控制力差就意味着更多的消耗。
他有些着急。
景双对历岁寒使了个眼色,有意识地引着秦岳斌往树林中。
历岁寒意会。那树林靠近神医谷边沿,前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头野猪窜了进来,毁了好些花木,历岁寒为防再出类似的事,于是在那里布置了几个大型的捕兽夹子。
然而进了树林之后,秦岳斌却转而集中攻击景双,不再理会历岁寒。
景双这些年虽然也还算勤快,但毕竟跟历岁寒不能比,之前有历岁寒扛着秦岳斌的正面攻击,她从旁协助骚扰还算轻松。可如今秦岳斌针对她,她就有些拙于应付了。
秦岳斌长剑刺向景双眉心,景双身后便是捕兽陷阱,避无可避,她心一横,打算拼着受伤将秦岳斌引入陷阱。
历岁寒硬接了秦岳斌一剑,将景双拉开。正面硬碰硬他没有胜算,只接了这一剑,就让他气血翻涌,手腕微微颤抖地转了转。
“先走。”他将景双挡在身后,眉目肃然。
“小心。”景双咬牙,返身离开。
秦岳斌想追,历岁寒立刻拦在他面前。
关于秦岳斌有可能追到神医谷来,历岁寒提过,景双当时觉得不至于,但还是依他所说做了准备。
他们做了几个从天业教学来的类似于唐季枫上次用过的发射暗器的机括,估计是天工阁传下来的的,那机括比之唐季枫上次用的,又精密了许多。只不过安逸了太久,没有一直带在身上。
维心宫有人在入谷的必经之路上放哨,若是有大批人马前来,他们必然能提前知晓。
没想到秦岳斌会孤身前来。
景双速度提到极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拿着机括返回来的时候,历岁寒一直在绕着捕兽陷阱跑,那陷阱已经被纵横的剑气掀开了遮蔽,被秦岳斌发现。历岁寒想利用这陷阱困住秦岳斌,秦岳斌同样也想利用这陷阱困住历岁寒,两人僵持着。
历岁寒虽然处于下风,却顽强地坚持着。
秦岳斌越打越心惊,身上的杀意越来越浓。
历岁寒瞧见景双返回来,心里一松。
他一边朝景双飞奔一边挥手,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拉长了声音叫,“救命啊!”
景双甩手抛给他一个机括,他顿住脚步矮身对着秦岳斌按下机括,同时景双也按下机括封住秦岳斌上三路。
这机括打出的暗器漫天花雨,细如牛毛避无可避。暗器本身杀伤力倒有限,但关键是上面的毒。
秦岳斌一看情形,便知避不过。他不退反进,运足了内力抓向历岁寒,试图先抓住历岁寒为人质。
历岁寒亦做了准备,迎向秦岳斌,结结实实地与他对了一掌,借力后跃。
景双接住历岁寒,卸力急退,再一次按下机括。
秦岳斌拼尽全力追上来,然而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秦岳斌抓住景双,树上的白雪被震的簌簌落下,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经脉中内力滞涩,却已经无法制住景双了。
历岁寒在吐血,景双咬牙,只觉得心如刀割,反手毫不留情地将机括对准秦岳斌的胸口,这样近的距离,哪怕细如牛毛的针,瞬间的爆发力也将他射个对穿。
他喘息着站立,摇摇晃晃的,而景双不放心地飞出一脚踹上他心口。
秦岳斌本能地伸臂格挡,却听到臂骨断裂的声音,然后他重重地撞在雪松上,倒在雪松树下。秦岳斌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他看着高耸入云的雪松,和雪后澄澈的天空。这是神医谷周围最高的一棵树,站在上面,能把整个神医谷尽收眼底。
右臂痛的钻心,秦岳斌恍惚间想起,景双小的时候,最喜欢从这棵树上跳下,屡教不改。直到他有一次在树下拼命接住她,被砸断了胳膊。那个时候,手臂就像现在一样痛。
秦岳斌眨了眨眼,滚烫的泪从眼角流下,落在身下的雪地里。他却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流泪,是因为失败了么?所以最后的尊严也守不住。
他想要强大的力量,想要无边的霸业,想要很多人的尊敬与瞩目。可是这一刻,他仿佛再一次被抛弃在沙漠中,流沙没顶,孤立无援。
有时候他都要怀疑冥冥之中是否有一只宿命的眼睛在看着他,在嘲笑他,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他觉得他的人生也永远的陷入了那流沙之中,拼命的向上爬,却泥足深陷,永远也无法上岸。
他虽然得方子白接玉心法真传,但一没有师徒名分,二又没有绝对的实力,那些人不服他;他行医交换内力,那些人嘲笑他;他想效仿方子白当年力挽狂澜,对抗维心宫,他已尽力,甚至不顾当年的情谊,然而却被人说假仁假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