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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江湖被人推(12)

只是她一番道理,说的他哑口无言。

方念珠是天之骄女,景双的骄傲恐怕比她更甚。方念珠的骄傲摆在脸上,景双却是融在骨子里。

秦岳斌得谷主舒天心及景山青收养,自小便在神医谷长大,所有教导及吃穿用度,均与景双和景泽一般无二。

但或许,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吧。

哪怕景双如今的骄傲,有一部分是仗着他的势,他秉持的立身之道终究还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想到这里,秦岳斌又觉得有些好笑。仗势的如此嚣张,而他这个被仗势的却小心谨慎。

“师兄,我们去吃饭吧。”景双只觉得说开了便神清气爽,不必再介怀,拉着秦岳斌往方家饭堂去。

秦岳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师妹。”

她不知他在叹什么,睁着一双凤眼等他下文。

而他最后什么也没说,伸手抚了抚她的头。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女,而有人生来就是孤儿。可是他也不嫉妒景双。

他的小师妹,若是可以,他也希望她一生无忧。

人终究是护短,对于方念珠的骄矜,他面上虽不说,心里却相当的不喜。

可是自家小师妹的骄傲,他虽嘴上忍不住想规劝,却隐隐觉得理所当然了。

历岁寒在方家饭堂瞧见这对师兄妹又和好了,远远的冲景双笑了笑,很识趣的并没有往前凑。

景双也不知道是不是方子白跟女儿交待了什么,那件事之后偶尔遇到方念珠,方念珠也不过是鼻孔朝天的哼一声,没敢招惹她。

方念珠太弱了,而且她家师兄看着,她若欺负方念珠又要被说教,景双也懒得理她。

天气一天天凉下来,秦岳斌对方盟主的病情研究了这么久,终于推敲出了一个可行的治疗方案。

方子白这经脉尽断的起因,是因为直接用了短时间使内力爆发的血菩提,经脉承受不住内力的冲击。说实话,他当初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

商天久这么多年给他调养下来,也只是维持现状而已。

秦岳斌的想法,就是再用一颗血菩提,用神医谷嫡传的渡厄针法引导瞬间爆发的内力,将壅塞的经脉打通。

景双觉得这办法真是有点冒险,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行。反正是方盟主的事,她也不怎么上心。再说了,对这种少见的疑难杂症,医治全靠摸索,少有不冒险的方法。

只是秦岳斌开了药方,其他的药还好说,凭方家的豪富以及神医谷的底蕴,再珍稀药材都不成问题。只是最重要的血菩提却难得。

血菩提这东西,原本是西域那边文昌国进贡的贡品。方家当年不知道有什么机缘,得了两颗,却在十几年前对抗维心宫的时候全用了。

如今想要这东西,要么就打朝廷的主意,要么,就只能去文昌国看看了。

历岁寒悬腕蘸了墨,在雪白的笺纸上默药方。

清隽的小楷墨色侵染,水色烟波里,连他唇边噙着的痞笑看起来也多了几分顺眼。

景双托腮,心想这纨绔子弟练得一手好字,果真是为了沾花惹草。

历岁寒默了大半页,忽然笔尖滞涩,下一味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对医术感兴趣,而且也难得能这般正经学些东西,于是最近时常向景双请教,景双实在闲着没事,也不吝于指导他。

他顿了顿,若无其事的放下笔,一边活动手腕,一边转头看景双,“小妖女,你师兄最近是怎么了?还真准备组织人手去抢人家文昌国不成?”

景双懒懒的靠在春凳上,伸手点了点桌子,“黑丑。”

“什么?”历岁寒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他今天出门特意选了淡青色的袍子,袖口斜襟绣云纹,头上选了白玉的簪子束发,自觉风流倜傥,俊美无双,怎么到景双眼里,就得了“黑丑”两字的评价?

他的确没秦岳斌白。男人,风里来雨里去的,能白的跟书生似的还是少见。但怎么也算不得黑丑吧?就秦岳斌那长相,拍马也赶不上他的万分之一啊。

景双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黑丑。”

“小丫头片子不懂欣赏。”历岁寒眨了眨桃花眼,十分潇洒的拨了拨落在肩头的长发,相当的不服气。

景双哼了声,“黑丑,又叫二丑,黑白丑。有泻下逐水,消痰驱蛔之功效。昨日才教过你的。一个男人,这样在意自己的容貌,真是……。这药方当初我师兄学两遍就记住了。你这都第三遍了。”

历岁寒看向自己刚才停笔的笺纸,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上百张药方,每张都好几百字,他才不相信秦岳斌两遍就能记住,前些天他还瞧见秦岳斌跑来问景双一些很基础的药理问题。

那些药理正巧景双刚给他讲过,连他都能答得上来,秦岳斌枉为神医谷嫡传弟子,却记不住,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草菅人命的。

历岁寒知道景双听不得别人说她师兄不好,压下心中的腹诽,转而问她,“你当初几遍记住的?”

景双挑了挑眉,“我?过目不忘。”

“不信,若真是如此,你的医术还会比不上你师兄?”

“医术到了极致,跟这些没关系。不过这些基础终究也要懂。”景双踢了他一脚,“别偷懒,若真的想学就好好学。我能教你的时间有限,能学到多少看你的造化。”

她闲着没事,倒是挺乐意教历岁寒的。她一贯调皮捣蛋,父母师兄虽然纵容她,但如历岁寒这般,随时准备跟着她一起胡闹,甚至更加胡闹的玩伴却没有遇到过。她觉得很有趣。

除了渡厄针法,神医谷并没有什么不传之秘。医术这种东西,也不过是看的书多,见的人多,积累而已。

历岁寒也的确聪明,一点都透。她说的师兄看两遍便能记住,其实也只是打压他的骄傲而已。他们师兄妹都是各自看书,谁知道谁看了几遍才记得啊。如历岁寒这般,三遍便能记得七七八八,已经算是博闻强记了,毕竟如她这般过目不忘的资质,十分少见。

历岁寒已经拿起笔了,细思她语中含义,笔尖一沉,在笺纸上留下个墨点,“你要走了?”

景双很理所当然地说:“我师兄组织人手打算去文昌国探一探,我自然要同去。”

历岁寒抿了抿唇,“你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啊。我听师兄说,打算明年开春吧。路途遥远,他要先把其他的辅药凑齐了。”

历岁寒微微松了口气,落笔在笺纸上写下“黑丑”两个字,沉吟片刻。

“喂,你不会后面的又忘记了吧?”

历岁寒不理会景双的调侃,放下笔决定,“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你爹会同意?”历岁寒很少说他家里的事,不过景双知道他毕竟是官家子弟,并不像他们这些江湖人那样自由。

历岁寒唇边噙了抹坏笑,“跟他说,我继续要对你施美男计呗。”

“呸,就你这姿色?”景双撇了撇嘴,“话说,我一直奇怪,我们神医谷有什么可图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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