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到淮州便收到消息,一个多月前如意楼突然出现了一位与洛君望相似的大夫,凭着一手绝妙的医术硬是将病入膏肓的白裳姑娘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淮州地处要道,来往的客商旅人众多,他不知道那个大夫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哪怕只是一丝的希望他都不想放弃。
“等一下!”略显急促的声音止住了离开的步伐,他转身静静地看向说话的人。
青衣被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瞧得一阵紧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只是看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下意识地便开口喊住了他,他定了定心神,说道:“多谢少侠出手相救,在下青衣,敢问少侠姓名,他日有机会的话定然报答。”
青衣?如意楼的头牌之一?他微微一怔,继而了然,是了,他当初是在年幼之时被他从风尘之地救回来之后才改名叫祈青的,只是,这一世,他自然不会有那个好心再救他一次。
远处火光蔓延,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手腕一抖,白绢上的少年发丝如瀑,温润如玉,笑颜如水。
“君大夫!”
眼前一花,白色的身影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即便这张脸再好看,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子近在咫尺也是足够吓人的,莺歌儿下意识地想要退后几步,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衣襟。
“你见过他?他在哪里?”楼绝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
这短短的一个多时辰以来,莺歌所受的惊吓比他前九年加起来都要多,他牢牢地咬紧牙关,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圆溜溜的大眼睛中泪花直冒,求助的看向自家公子。
青衣上前几步,将莺歌柔嫩的小手握在掌心,安抚性的捏了捏,对楼绝华说道:“你画中的人是如意楼的君大夫,他是一个多月前由白裳姑娘带回来的。”
看来消息无误,所谓的君大夫,确实就是子瞻,他皱眉问道:“他在哪儿?”
青衣为难,“这就不得而知了,今日夜间确实见过,只是现在楼里这么乱,要找一个人太难了。”
楼绝华凤眸微闭,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无论如何,哪怕再困难,他也一定会找到他的!
“那个,我刚刚见到君大夫了。”瘦小的身子轻轻一抖,他避开向他射来的犀利目光,慢慢的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埋入身后人的怀中。
青衣顶着对方威严的气势,抚摸怀中之人毛茸茸的脑袋,说道:“别怕,慢慢说,把你知道的告诉这位少侠就好。”
小小的童音颤颤的响起:“今夜火起的时候,我......我因为担心公子,便去找你了,看见很多人在杀人,后来......后来便遇到了君大夫,他想带我出去,可是我想找公子,君大夫便说他帮我找,让我回拂雪居藏起来,等他两刻钟......”
森冷的杀气猛然爆发,瘦小的身子用力的向后缩了缩,青衣苦笑,他自然知道对方惊天的怒气缘何而来。自那人第一次帮他治伤的时候起,他就明白他是怎样柔软的性子了,但没想到生死关头,他还这般心软,丝毫不顾及自身的安危,阴沉的眼中满是复杂,这样滥好人的性子,是注定活不长的。
“现在前院乱成一片,贸然出去找人很可能便会错过,他既说了两刻钟,咱们便在这里等着吧!”
楼绝华前所未有的惶急焦虑,一股嗜杀的暴虐之气从心底直涌而上,被他硬生生的压抑住,就算杀了眼前的两人又如何呢?这样做并不能让那人安安全全的站在他眼前,而且他也会不高兴的吧,毕竟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想要搭救的人,他不想让他的心血白费。
他的心中满是不甘,就算他武功再高力量再强又如何,还是保不住自己最爱的人,对方如今正游走在生死之间,而他除了等待别无他法,这样的自己有什么用!
作者有话要说:
☆、楼毁
如意楼中大火弥漫!
雕栏玉柱的亭台楼阁被烈焰吞噬,气息奄奄发出频死的哀鸣。
清丽雅致的清霜阁已被烈焰燃烧了大半,到处都是炙热的洪流和滚滚的烟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味。
炫丽的红光中,忽然一道纤细的白影穿过火墙拔地而起,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天空。
小巧的足尖在未燃烧的树枝间轻轻一点,如一只轻灵优美的白鹤一般振翅高飞,粼粼的眸光波光流转,触目所及到处都是烈焰冲天的火海。
她秀眉微蹙,暗暗叹息,呐,可不是我不讲信用,我已经等到你现在了,是你自己没有回来,并非是我食言而肥,无论如何你可怪不得我。
灵巧的身影轻轻一转,向火海外奔去。
就在这时,一抹绿色的光影夹杂着雷霆之势向她门面袭来,玲玲骇然失色,她身在半空无处着力,只能急退,只是下面便是烈火炎炎,火舌过境,焦黑成片。
绿色的光影带着浓烈的杀气如附骨的幽灵一般紧咬着她不放,玲玲身影急退,乌黑的秀发和雪白的衣角被火星灼成焦黑,秀脸之上污迹斑斑。
她虽退得狼狈,但总算是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刚猛的劲气擦破她的衣角击在她身后燃烧着的亭台之上,轰!本就摇摇欲坠的亭台被击成碎块,烈焰冲天,翻滚的浓烟遮住人的视线。
玲玲被呛得咳嗽连连,秀美的眸中泪花点点。浓烟之后慢慢地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人方巾裹发,英俊儒雅,碧绿的柳条随风而舞,正是炽焰宫的柳使。
玲玲脸上并无意外,她早已猜到来人是谁了,毕竟他二人曾交过手,自己还差点死在他手上,那样刻骨铭心的记忆,怎会轻易遗忘。
柳一改往日的温和儒雅,面色冰冷,一脸肃杀,“他在哪里?”低沉的声音中布满杀机。
“不知道!”玲玲答得干脆利落。
柳神情森寒,手腕轻抖,强烈的杀气向她扑面而来。
玲玲对他那似要将自己拆骨剥皮的嗜血眼神视而不见,心疼的抚摸着被火烤焦的发丝,悠然道:“我虽不知道他在哪,但总归是在楼子里的,现在楼中危机重重,杀机四伏,你与其在这与我耗着,不如快些去找他,早一点找到他,他便少一分危险哦!”
冷气弥漫,杀机四溢,他猛然转身,举步离开。
“慢着!”一声娇喝传来,“接住!”
破空声传来,他机警地转身,一道温润的白芒向他直飞而来,他不敢直接,对方那出神入化的蛊毒之术他上次已经彻底领教,稍有不慎便是防不慎防。儒衫飞舞,宽大的袖摆卷起向他飞来的白芒。
白瓷无暇,干净剔透。柳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这是他的解药,你找到他的话便交给他。”玲玲似乎知道他的疑惑,慢慢的说道。
柳怒目而视,“你竟给他下毒!”
玲玲咯咯娇笑,“他既然落在了我手里,那自然是我高兴怎样就怎样的,这可不是‘旁人’能管得了的。”
柳暗暗吸了口气,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铃妖果然难缠,难怪棂与她斗了近二十年,依旧是难分胜负,自己一时的轻敌,竟在她面前栽了个大跟头。他冷然道:“我怎知这药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