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现在最重要的却是,如何能让怀中的孩子停止哭闹!浓郁的树荫之下,他急得满头大汗。
就在这时,遥遥的传来马车的辘辘声,极目望去,一辆高大的四轮马车从官道尽头远远而来,走得近了便可看见,整个马车呈黑色,看上去极不起眼,但那两匹拉着车的马骨骼清俊,肌肉流畅,全身毛色纯粹,没有丝毫杂色,一看便知是世所难寻的宝马良驹,而拥有它们的主人定是非富即贵。
洛君望小跑着窜到路中央,挥舞着右手高声呼喝:“停一下!麻烦停一下马车!”
“吁!”黑色的马车在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赶车的是个约摸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看似普通,但目光锐利,身形矫健,整个人透着股精悍味儿。他用力的拉住缰绳,挽着衣袖的手臂上鼓起一条条青筋,浓黑的剑眉蹙起,他高声喝道:“你这小哥,好没道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这么突然冒出来,要是撞着了你,那错的是你还是我啊!”
洛君望双颊染晕,满脸愧色,抱歉的说道:“当真对不住,只是在下实在有事想请大叔帮个忙。冒失之举,还请海涵!”
汉子挑眉,“什么事?先说说看。”
“那个,”洛君望不好意思的说道:“在下想搭个便车,不知大叔可否行个方便?”
男子沉默。
洛君望有些着急的说道:“在下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只在您身边搭个坐就成,一到前面的镇子便下车,绝不耽误您的行程。”
男子说道:“这事我做不得主,要问过我家主子才成。”
“那......”洛君望刚要说话,却被一道女声打断了。
“主子说了,让他进来!”
男子大笑,朝着一脸呆愣的少年说道:“我家主子同意了,快些上来吧!”
洛君望心下欢喜,爬上马车便要在男子身边坐下,却被一只大手在身后推了一下,“去里面吧,外面烟尘大,对孩子不好。”
洛君望朝他感激地笑了笑,便推开车门走了进去。
刚进车厢,一道清幽的龙延香扑鼻而来,让他精神一震脑中一片清明,他凝神望去,不同于外表的简单朴素,车厢内布置得精致舒适,低调中透着奢华。
车厢的右侧并排坐着两个女子,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女孩和一个女人。鹅黄色衣裙的女孩只有□岁的样子,眉目灵秀如画,娇俏可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噜直转,天真活泼,机灵讨喜。坐在她身边的女人,宽袖长裙,顾盼生辉,容貌并不如女孩来得精致,但她身上却有一种属于成熟女人的妩媚风情。
但她们再美再好,也没有那个半靠着车厢慵懒斜坐的少年来得耀眼。
少年眉目清俊,一袭简简单单的紫衣并不如何华丽,却清贵雍容,贵气天成,他身上散发着一层淡漠疏离,似隔绝了整个尘世。
不知怎么的,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想到了那个绝代风华的身影,这两人长得并不相像,眼前的少年远不如那人来得好看,但他却直觉地认为两人很像。那种相像并非是指外貌,而是他们给人的感觉,更确切的是指他们的眼神。两双形状不同却同样漆黑的眼睛幽深难测,让人看不到底,仿佛那里面藏着无数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这孩子怎么了?”低柔的女音沙哑诱人,正是他刚刚在车外听到的声音。
洛君望双颊微红,略显担忧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抱过来我瞧瞧!”
洛君望小心地将孩子递给她,对方是女人,在照顾孩子方面终归要比自己细腻周到些的吧!
女子听着孩子低弱的呜咽声,一脸心疼,她一边熟练地检查着襁褓中的孩子,一边训斥道:“你这人,是怎么做爹爹的,怎么让孩子哭成这样,再健康的孩子这么哭都得哭出病来。”
洛君望被训得面皮通红,他想解释这不是他的孩子,但接触到那双谴责的眼神,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确实是他没有照顾好他。
“原来咱们的小宝贝是尿尿啦!”女子伸指点了点婴儿红彤彤的小鼻子,亲昵的说道。然后她手脚利落的剥掉他的尿布,向洛君望问道:“有干净的吗?”
洛君望一脸佩服的连连点头,从挂在肩上的布包里拿出一块新的尿布递给她,这是早就备好了的。
或许是终于哭累了,也或许是身上干净舒适了的缘故,孩子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砸吧砸吧着红嘟嘟的嘴巴,昏昏欲睡。
鹅黄衣裙的小女孩好奇的看着小小的婴儿,时不时的小心翼翼的戳一下,感受着指尖那种暖绵绵的触感,她惊叹的说道:“他好可爱哦!”
女子轻轻地摇晃着怀中的孩子,闻言轻笑着说道:“你小时候也是这么可爱的。”
“真的?”女孩一脸惊奇,“那我也像他这么小么?”
“是啊!”
“那他呢?”女孩指着紫衣的少年问道:“四哥哥小时候是怎样的?”
“他啊!”女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抚着女孩的发丝,笑道:“他可没你们这般可爱,他小时候不哭不闹,有什么需要就哼哼两声,一点都不好玩,倒像个小老头。”
“真的啊!”
洛君望听得好笑,他偷偷的瞟了眼紫衣的少年,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这人虽然眼皮都没动一下,他却觉得游离在他身上的淡漠稍稍消散了些。
听到车厢中传来的话语声,中年男子无声微笑,他扬起右手,“啪”的一声,在空中甩出一个鞭响,辘轳的马车朝着道路的尽头驶去,所过之处,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团聚
一个简陋窄小的茶寮静静的座立在官道旁,以供过往的行商旅者休憩之用,顺便赚些小钱贴补家用。
一道经过无数风雨略显破旧的布幡在风中摇曳飞舞,一个大大的茶字印刻其上。
小小的茶寮内只简单的摆放了四五张桌椅,更多的人只能坐在石头上,树荫下,有的干脆直接坐在地上。
往常无论客人是多是少,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喧闹,但今天却格外的不同,今天的客人不是不多,但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将谈话的声音放低,像是稍微大声点就会惊扰到什么似的。
人们的视线有意无意的都扫向茶寮的一角,那原本与其他地方没有两样的地方却因坐着的人而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姣美的孩童,精致的少年,最耀眼的便是那道如雪的白衣,容颜俊美,圣洁出尘,仿佛连明目张胆的观望对他都是一种亵渎。
这时,车轮的辘辘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马车稳稳的停在茶寮前。众人下意识地瞧去,继而眼睛一亮,识货的人纷纷暗赞一声:好马!
赶车的汉子身手利落的跳下马车,恭声说道:“主子,离前面的镇子已经不远了,咱们在这儿休整一下便可上路。”
众人伸长了脖子,很是好奇,有这样名马良驹的人定是非富即贵,心中暗暗猜测,这马车内的主人究竟是怎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