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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差(51)

踏踏灿然道:“横竖都是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装也装不下去。”

我看了看笑意越发深重的周苏生,小声道:“只怕他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踏踏瞪我一眼,不再说话。

最后周苏生带我们去吃纯正川菜,因为以后在外面未必吃的到,川菜又辣又香,我和踏踏吃的涕泗横流,只周苏生细嚼慢咽,稍微辣了就缓一缓,也不见他如我和踏踏大口饮水,却没出什么汗,也不见一丝狼狈。

踏踏不满的说:“你一个男人,比我们女人吃的还慢。这菜不吃到满头是汗,怎么够味?”

周苏生一笑,夹了一点鱼肉:“我看你们吃。”

踏踏“切”了一声,脸颊却越发红了,开始是因为辣的,现在却绝对不是了。

我笑了起来,不免觉得自己还是来错,就算我和踏踏以及周苏生都比较熟,也快要离开,可是哪怕是送别饭,也不该同一对情侣来吃。

尤其他们这样热恋的,自以为只是平常说话,其实于旁人看来根本是打情骂俏,对我来说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好在后来踏踏又开始猛吃,吃到最后眼泪也狂掉,我还比她稍微好些,就劝她:“别吃太厉害了,小心胃出血。”

踏踏点头:“偶尔嘛。”

我们三人吃过晚饭,周苏生又送我和踏踏回家,我很识趣的先进踏踏家,转头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看见周苏生低头轻吻踏踏。他们身后是笔直的楼梯,一层一层,宛如因他们的亲吻而被遮挡了的灯光,如此暧昧。

HAPPY ENDING

去爱吧,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

日子很快就到了我要离开的那一天,我和踏踏沈篱吃了一顿饭,沈篱感叹说:“还好这次有通知我,不像以前,就告诉踏踏,太不像话。”

我和踏踏都是笑。之后收整行李,我通知赵明,赵明知道我要走,却也并不意外,只是说让我在外面好好过,我答你也一样,如果赵蕾需要,找新妈妈亦可。赵明只是笑,并不回答。

我在走前有点想去看陆亚卓,可是几番犹豫,还是放弃。

其实,我一向是逃避的人,直到后来逃无可逃,只好正视问题。

既然已经正视了,干嘛还妄想着回头呢?

我捏着机票,就好像拿着定心丸,它告诉我,走吧,走吧。

我走的那天,踏踏和沈篱还有周苏生都来送机,我很感谢,但要过安检,终究是一个人的事情,他们也只能陪我到那之外的地方了。

坐在飞机上,又是靠窗的位置,身边是一个黑发的混血儿,头发并非全黑,仔细看可以看出一点棕色,微微蜷曲,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温顺的小男孩,眼睛是很漂亮的绿色,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很快感觉到我的目光,大概也是习惯被人注视,所以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对我说:“这是真的。”

我笑了笑,说:“很漂亮。”

他果然听惯类似的赞美,并不显得多高兴,只是礼貌道谢。

因为晕车的原因,我在飞机起飞和降落时都会不舒服,但这次居然却没有。

我看着外面的一切,并不能看到什么,机场这么大,真正A市风光都被遮掩,但是我忽然瞧见远方一个很高很高的摩天轮。

那是上次我和陆亚卓一起去玩的那个游乐场里的。

我和亚卓虽然去了那个游乐场,却因为亚卓太累,居然在过山车上睡着,而导致我逼他回去睡觉。

现在想想,我也真是麻烦,自己让别人过来玩,却又赶别人走,我还真是挺难伺候的。

飞机越升越高,逐渐什么也看不清了,我闭上眼睛,拿过毯子盖在身上,靠在飞机上睡觉,越发迷糊之际,心口却蓦然一疼,我猛的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飞机正行驶着,离A市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忍不住看了看四周。

总觉得有什么预感,好像有什么人,在我身边,或者是在想着我。

可是并没有。

打量一圈下来,都非我眼熟之人,在飞机上,就已经可以感觉到“异国他乡”是什么意思了。

我身边的那位黑发碧眼的男生正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看着,嘴里轻声念念有词,我侧耳去听,开始没听懂,后来反应过来,是里尔特很有名的《沉重的时刻》。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哭,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

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里的某处笑,

无缘无故地在夜里笑,

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死,

望着我。

里尔特是20世纪现代派中象征主义大师,以前上学的时候忘记修哪门课的是偶,有教授说过,后来还特意念了这首诗。

当时我听到就觉得很震撼,于是自然而然的就记了下来,可那时候听到,也并没有多了解其中含义,现在忽然在飞机上听见一个陌生人念这首诗,却忽然感慨万千。

身边的人忽然转头看我,漂亮的绿色眼睛里满是惊讶:“你怎么哭了?”

我愣了愣,说:“我哭了?”

伸手一抹,果然脸上是湿漉漉的一片,我有些惊讶,摇了摇头回答:“没什么。”

他也并不再问,很绅士的递了张纸给我,笑了笑就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只是这回再没念出来。

我猜想他是以为我因那首诗而多愁善感,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只是对一个陌生人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是以只笑了笑,躺回自己座位。

我和亚卓分开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一直没哭过,一直没有。现在却忽然在一个陌生之地,对着一个陌生人,因为一个不算熟悉的诗歌而流泪。

怎么回事呢?

闭上眼睛,我逐渐坠入梦乡。

漫长的飞行之后终于到达目的地,坐飞机的不适与时差让我刚踩着异乡地面时就头晕目眩,好在安妮已经来接我,她有一辆可爱的粉红迷你,我看着安妮久违了的灿烂笑脸和那辆已经有点旧了的迷你,忽然想到踏踏,进而想,也许我也要买辆车了。

安妮碰了碰我脸颊,说:“我就猜到飞机不会按报告时间到来,所以晚了些来接你,哈哈,果然预料准确。”

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只是像孩子般的炫耀自己,我忍不住笑了笑,可是一笑又觉得后脑勺格外的痛,所以只说:“嗯。”

安妮接我回到当初我们合租的小屋,她说:“当初你走了之后也有人来住过,可是她太邋遢了!我受不了,所以干脆自己花钱租下了整个屋子,你回来就更好了。”

我一笑,躺在后座,有点有气无力:“唔,我现在也很怀念床的味道。”

安妮嘻嘻一笑,加快速度。

我躺在后座上,人晕晕乎乎的,这情况在我回到屋子然后睡了一天之后才有所好转,只是因为睡太久,又难免睡到发晕,我忍不住跟安妮抱怨:“我真是太讨厌飞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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