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临渊讽刺地挑了挑唇角:“你猜为了让它配合实验,核心站都做了哪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戊寅没有回答,解临渊也打算听他的答案,催促道:“别废话了,赶紧对接。”
“我刚刚就是在对接,可是它不理我。”
“……”解临渊恨不得把他脑子拧下来,“你之前不是说,雇你来偷狗的人教了你一个手势,用来确认身份,黑骑士看了就会配合你。一开始你还忘了,冥思苦想大半年好不容易才回忆起来。”
最后这句废话他刻意提及没别的意思,纯属为了嘲笑戊寅的蠢笨,但他实在没想到,一语成谶,说完他就看见戊寅再一次绞眉冥思苦想,关键时间过去一分多钟,这人没有任何快要想起来的意思。
解临渊都快气不动了,只有深深的无力:“你又忘了?”
“手势是真的很复杂。”戊寅为自己申辩。
解临渊怒:“那还不赶紧想!没有手势暗号狗才会跟你走。不对,狗都不会跟你走。”
戊寅:“……”
三分钟后,戊寅仍旧在竭力思索,小美人好奇地用荷叶轻抚他的下巴,被嫌弃碍事地一把拍开。解临渊断定这人是不会想起来了。
他慢条斯理地退后几步,往门外觑一眼,卡玛正在HI004身边徘徊,地下三层最外面的大门进来的时候就被他们逼迫卡玛用管理员权限从内部反锁了,突破还要些时间。其他监狱里的实验体大概是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都有些骚动,不是叫嚷就是砸墙。
解临渊用舌尖舔了舔唇角,又重新站回戊寅身边,倾过身子,将唇凑到他耳畔。
明明目前情况危急、时间紧迫,但看着这个不靠谱的黑发男人不紧不慢地托着下巴思索的模样,就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紧张。
他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和亲昵的气息,之前他寄生在帕尔默体内的时候解临渊就感觉到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或许这就是变异污染种偏爱他的原因。
解临渊不知道这种气息的来源,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身体造成什么负面的影响,但无法否认,他非常喜欢,喜欢到不想再去思考那么多。渐渐的,解临渊浮躁焦虑的情绪褪去,甚至有心情用一种非常不符合他们处境的,悠哉游哉的口吻问:“戊寅,卡玛和她的弟弟,你到底是恰好碰上了,还是早就算到了?”
戊寅被打断思绪,抬眸瞥他一眼:“上次我来监狱找你的时候就觉得了,她格外无法容忍4怪叫挑衅她的行为。”编号太长,戊寅就记得一个4,“这很奇怪,我就想着他们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所以她说4是她弟弟这件事我相信是真的。”
说完戊寅就停下了,垂眸继续回忆。解临渊等了三秒没听到后续,忍不住问:“姐弟是真的,然后呢?”
HI004是卡玛的弟弟,和卡玛愿意为了弟弟无条件配合他们,这中间还差了一些判断他们之间关系好坏的依据。
“什么然后?是真的,那姐姐一定会保护弟弟?我们就拿弟弟威胁她说密码就好了。”戊寅理所当然地说,“哪有哥哥姐姐不在乎弟弟妹妹的?”
解临渊无法理解戊寅哪里来的逻辑:“当然有。”
“不可能。”戊寅反驳,“你看杨蓦,那么软弱的一个人,但为了姐姐杀人他都敢;卡玛,凶神恶煞,但在弟弟面前却完全变了个性格,你再看……”
再看……再看什么?
话语临到嘴边突然消失,像池底在指缝中穿梭的游鱼,一不注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戊寅不虞地闭了闭眼。
解临渊也为戊寅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的话感到疑惑,他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站直,继续套话:“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不是有关系很好的兄弟姐妹?”
“可能吧。”戊寅的情绪不高。
“什么叫可能吧?”
“我不记得了。”戊寅没有隐瞒的意思,“我是被强行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出来的,醒来之后就损失了一部分的记忆。”
剥离?失忆?猝不及防接收到如此庞大信息量,这让解临渊越发看不清眼前这人的身份与来历,只感觉扑朔迷离,犹如雾里探花,他简直恨不得单独在大脑里开辟一个D盘,专门用来储存和分析戊寅的相关情报。
想了想,他竟然犹有闲情开个玩笑:“你肯定有,说不定还有59个兄弟姐妹,凑成一整套的天干地支。”
“很有可能。”戊寅赞同了他的猜测。
倏的,解临渊很想感慨世事无常,他这些年过得一直很辛苦,每天都如履薄冰,几乎没有一分一秒放松过绷在心底的那根弦,竭尽全力地为自由谋划着、伪装着,可谓是费尽心机。他没有一天睡过一次完整的囫囵觉,即使是做梦也永远是噩梦,让他满身冷汗的在床上惊醒。
反而是现在,他被迫暴露祸心,又遭到戊寅胁迫,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在监狱里乱转,来逮捕他们的警力马上就会包围这里,不靠谱的队友忘记了接头手势,逃离失败会受到难以想象的虐待惩罚,就算逃离成功……也没有自由,得给一个煞笔做生活助理,陪/睡的那种。
可解临渊却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松弛与安宁。
到底是戊寅气息的镇定效果太强烈,还是是死到临头,破罐破摔,大脑都懒得挣扎了?
反正左右都是黑暗的未来,解临渊决定做一个明白鬼:“戊寅,你的异能怎么来的?你到底有多少种能力?变异种为什么会偏爱你?还有,为什么靠近你会让我——”
“闭嘴,这些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戊寅怎么都想不起来手势,徘徊两圈,见黑骑士仍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突然直接上前几步走到它面前:“黑骑士,公主教我的手势我忘了,但她跟我说她为你生了三个宝宝,还没取好名字,她想要我带你回去,让你为你的孩子们命名。”
打感情牌?大概率没什么用。解临渊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戊寅吃瘪。
“你要是不信我,不肯跟我走也行,反正带你这么大一只狗也不方便我们逃跑,那你现在就把三个孩子的名字想好告诉我,我再回去告诉公主,这样委托也算是完成了一半,我应该也能领到一半的委托费。”
解临渊:“……”
这人就不该长嘴。
戊寅的话音落下,牢房中忽然传出一声哧笑,这声音并非来自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来自一只狗的其中一颗脑袋。
是的,狗听完都发出了一声嗤笑。
始终将他视作空气的黑骑士终于掀起了半边眼皮,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杨蓦的脸,它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张嘴低吠两声,在见到戊寅露出疑惑的神情后,再次嘲讽地龇了下嘴角,阖目睡觉。
这下意思就很明显了:你又听不懂我说话,我就算给孩子们取了名字,你又怎么转述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