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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青(52)

陈清雾和孟祁然齐齐转过头去。

孟弗渊正走进来。

“哥。”孟祁然站起身,“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怎么,不欢迎?”

孟祁然笑说,“想吃什么?我给你拿点过来。”

“拿瓶冰水就行。”

孟祁然点头朝外走去。

孟弗渊则顿了顿,走到了沙发前方,将茶几上的奖杯往旁边挪了挪,直接在茶几上坐下,倾身,往陈清雾脸上看去。

陈清雾吓一跳,身体不由地往后靠。

孟弗渊打量着她,“怎么我一会儿不注意,你就又把自己搞得这么难过。”

这样温和的、关照的语气。

陈清雾骤然仿佛什么话都说不出,“……没有难过,就是有点心情复杂。”

“祁然说什么了?”

“……说他喜欢我。”

“哦。他终于发现了。”

陈清雾抬眼看他。

“你应该听过那个驯兽的故事。小时候把动物锁起来,长大以后解了锁,它们也不会跑,以为锁还在。祁然就是这样。他以为自己是被责任锁住了。”

“……你怎么好像比他还了解。”

“他自己告诉我的。”

陈清雾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很信任我。”

陈清雾哭笑不得,“你就不怕他知道你……”

“嘘。”

陈清雾立即住声,急忙朝门口看去。

并无人进来。

孟弗渊看着她,洞明的目光:“看来怕的是你。”

“……耍我很好玩吗?”

“哦。对不起。”

陈清雾没脾气了。

孟弗渊仍旧维持这个坐在茶几上,微微躬身看她的姿势,“这两天很忙,下班都在凌晨,怕吵到你,所以没去找你。”

“……我好像没有要求你去报到。”

“嗯。那只是我给自己定的要求。”

茶几离得不远,孟弗渊的膝盖与她的膝盖,几乎只有一拳的距离。

陈清雾只要一抬眼,就会避无可避地撞入他的目光。

祁然随时可能进来,这个认知让她紧张极了。

“……好奇怪的自我要求。”

“想见你会很奇怪吗?”孟弗渊看着她,仿佛是认真求教的语气。

心口如同潮涌,呼吸都随之一紧。

门口传来脚步声。

陈清雾惊得立即转头回望。

孟弗渊则不紧不慢地起身,到茶几对面的那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进来的是孟祁然,手里拿着水和食物。

他丝毫未觉气氛有异,将餐盘和水瓶搁在茶几上,让兄长随意吃一点。

孟弗渊道声谢,但只拿起那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孟祁然在陈清雾身旁坐了下来。

陈清雾却倏然起身,“……我出去拿点吃的。”

孟祁然:“我帮你……”

“不用!”

陈清雾走得飞快。

待在他们两人之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她一定会疯掉。

孟弗渊瞥了那匆匆出去的身影一眼,问孟祁然:“你又惹她生气了?”

孟祁然有点莫名,但还是说,“可能吧。”他叹声气,“……雾雾真难追。哥你觉得我还能想什么办法?”

孟弗渊绷住脸,“我怎么知道。”

陈清雾拿了水果,就在外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身旁有人靠近。是詹以宁。

“好久不见。”詹以宁说。

“好久不见。”

詹以宁坐了下来,正大光明地打量着她,“你跟孟祁然还没和好吗?”

陈清雾笑了笑,“嗯。”

朋友们都觉得他们是分手了。要一个个解释她跟孟祁然压根没谈过,显然不现实,所以索性就默认了这个说法。

“祁然以后不准备继续参加比赛了。”

“……嗯。”

詹以宁看着她,“他其实是可以为你做到这种程度的。”

陈清雾也看向她,笑说:“你不是喜欢祁然吗,为什么要撮合我跟他‘复合’呀。”

“因为我不想他变成他自己都不喜欢的样子。”

“我没有逼他做选择,以宁。事实上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他不可能再‘复合’了。”

“……为什么?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么深的感情。他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吗?”

陈清雾在心里叹声气。

她第一次发现詹以宁竟然傻乎乎的,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她也没想过好好把握。

“抱歉。详情不方便告诉其他人,但确实……我跟他不可能了。”

詹以宁沉默片刻,“是我多管闲事了,不好意思。”

说完便起身走了。

陈清雾拿着那盘水果,味同嚼蜡。

正发着呆,忽听身后:“清雾。”

转身看去,是孟弗渊和孟祁然一道走了出来。

孟弗渊也不走近,“先走了。你好好玩。”

“好。你……渊哥哥你注意安全。”

喊出这称呼的时候,她觉察到孟弗渊微微眯了眯眼,现出两分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没说什么,微微颔首之后,转身走了。

孟祁然走了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看她盘子里有圣女果,随意拈了一个送进嘴里。

“以后真的不玩赛车了吗?”

“嗯。”孟祁然神情毫无变化。

“有点无法理解。你明明是最喜欢自由的一个人。”

“自由的定义没那么肤浅。”孟祁然说,“没有你,那不叫自由,只是流浪。”

陈清雾睫毛颤了一下。

“回头没看见你的身影,我才发现这些事没意思透了。”

“……我不想一辈子做你的观众席和啦啦队。”

“所以这回我来追你,我去你的世界。”

陈清雾有片刻的恍惚。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怅然,原来,比不喜欢更遗憾的,是不同步的喜欢。

为什么要在她已经彻底走远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她好像一个举着冰棒站在烈日下,等着喜欢的人来分享的小孩。

他到的时候,那冰棒也已经化完了。

好遗憾。

两厢沉默之时,有人走了过来,叫孟祁然过去唱首歌。

孟祁然眼都懒得掀一下,“不唱。”

这人朝着远处拿麦克风的人说:“祁然说他不唱!”

麦克风里立时传来那人的回答:“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音箱里响起《North Harbor》的前奏,几人凑近麦克风开始鬼哭狼嚎地合唱,却没有一句在调上。

作为原唱的孟祁然受不了了,低头对陈清雾说:“雾雾等我会儿,我去拔他们音箱电源。”

他起身走了过去。

然而大家眼疾手快,在他踢上电源线之前,一起围过来制止,有人把麦克风塞进了他手里,他只得投降。

很快便变成了大合唱的场面。

趁着无人注意,陈清雾放下手里的东西,当机立断地从人群外围绕了出去,到路边骑上自行车,飞快离开了。

骑上空旷的主干道上没多久,忽听后方有车按了一声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