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司若尘给它梳理打结的毛,处理化脓的伤口,替它去掉扎进肉里的铁钉,临上战场,再放它走。
它跑得不见踪影,但又突然回来了。
再上战场的时候,司若尘做好了被马甩下去的准备,但它没有。它一边嘶鸣一边向前冲,扬起的马蹄狠狠踏碎敌人的胸骨。
他从一个先锋营的无名小卒,与一匹全身都是反骨的马结伴,立下不世功勋,封侯拜相。
它终于不用再吃苦,也不用再上战场,但司若尘一身伤病,病骨支离,不到而立之年就病逝了。
他早在病逝前数月就将它放归野外,让人定期准备它喜欢的食物,然而临终之际,却听到了它的嘶鸣。
“那咱们就走吧。”赵行野又问凌云澈,“你要去吗,还是留在这里打高尔夫?”
“去,当然去,师兄去哪我去哪。”凌云澈看向谢大爷,眼神破天荒的有些祈求意味:“老师,我可以跟着去玩吗?”
“可以是可以,但要注意安全。骑马的时候一定要做好防护,戴上头盔护臂……”
谢大爷叮嘱几句,放他们走了。
*
司元洲听完,说了声注意安全。
再让司机送他们四人去马场。
马场虽然在赵行野名下,但离京城太远,一直由赵行野的舅舅雇人打理,每年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赵行野才会回来看看。
车还没进马场,他们就看到了推着轮椅的绍旸。这会儿绍旸身上的草根已经被捡干净了,神色平静,精神状态看着还算稳定。
不得不说,他心理承受能力还挺强,谁看了不竖大拇指。
一众头发五颜六色的叛逆少年骑着机车过来,停在马场外,为首那个黄毛下了车,问马场门口的老头:“老登,鬼火停哪儿啊!”
“这儿有专门停鬼火的地方吗?”
绍旸听到“老登”两个字,脸色骤然一变。
绍修明也下意识看向了他舅舅。
老头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有种没搞明白状况的茫然。这些年轻人的话,对他来说,实在太超前了,什么意思?
“老登,问你话呢!”
“有没有地方停鬼火!”
黄毛靠近那老头,就要去推搡。
赵行野立刻让司机停车,开门,他要下车。
不等他赶到,绍旸已经阴沉着脸,提起黄毛的衣领:“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这个黄毛只是细狗身材,黄毛也是染的。
不像绍修明原生金毛,战斗力超群。
“我喊他老登碍着你了吗?”黄毛一脸挑衅。
虽然细狗,但是很勇。
“你再说一次这两个字试试?”绍旸眼神阴鸷,戾气十足。他身形高大,经常打高尔夫,一把就扯起黄毛,直接举起来。
“我…我喊那老头老登,不是喊你。”黄毛的瞬间音量弱了几个度,怯生生的。
“我说了,我不想听见这两个字!”绍旸神色愈发阴沉,手上力度加大,黄毛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学不会礼貌说话吗?”绍旸厉声质问。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说老登了。”黄毛瑟缩着,疯狂道歉。
绍旸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这一刻生吃黄毛的心都有了。
当他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看到从车里出来的司若尘一行人,瞬间有种万籁俱寂的感觉。
这一刻,不止想生吃黄毛,更想生吃所有人。
这个破世界怎么还不毁灭,妈的烦死了!
他一把掷开黄毛,语气冷得能滴出冰锥:“滚,再听到你乱说话,我见一次打一次。”
黄毛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坐上他的鬼火,带着一群人匆匆离开。
“外公,你没事吧!”赵行野大步跑过来,围着老头左看右看。
“小野来了,外公没事。”
“听说你要来马场,我就过来等你。”
赵行野的外公七十多岁,平时身体还不错,就是耳朵稍微有点背,因此说话的声音格外洪亮。
“多亏了这个年轻人,真热心。”赵外公示意赵行野去看绍旸,捅咕他一下,说:“小野,快去谢谢人家。”
赵行野看向绍旸,把自己这一生发生的所有悲伤的事都回想了一遍,才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谢谢你帮我外公,真的很感谢你。”
“别把老头一个人丢外面。”绍旸冷哼一声,径自进去了。
“舅舅,门口有台阶!”绍修明被他落在后面,一个人进不了大门。
“小伙子怎么坐轮椅还来骑马呀?”
“你们几个年轻人,去帮人把轮椅抬一抬。”
赵外公也是一个热心人。
“不用了。”绍修明自己站起来,等绍旸把他轮椅搬过台阶,才在绍旸搀扶下走过去,重新坐回轮椅上。
“腿没断啊…怎么坐这个?”赵外公不太明白,但他不明白的事还有很多,又问他的外甥:“小野,鬼火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还能放在停车场吗?”
“就是他们骑的破摩托,都叫鬼火。”赵行野解释道。
“噢噢。”赵外公点头,“你认识刚刚那个帮忙的小伙子吗?虽然看着凶,人还怪好的。”
“要是认识的话,给他办张会员卡,就当谢礼了。”
“认识,但是不太熟。”
“等会就去办会员卡,不过他看到了不一定会收。”赵行野一想到绍旸那扭曲的表情,就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还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赵外公感慨。
赵行野不想破坏他外公对世界的美好滤镜,就没有说之前在球场发生的事。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一个个怪俊的,一看就是好孩子。你们跟着小野一样,叫我外公就行了,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常来玩。”
赵外公笑得很慈祥,以前小野在这边一直没交上朋友,没想到这回一次性带来三个。
“外公好。”三人纷纷问好。
赵行野带他们往里走,先逛一圈,如果想骑马,再去穿戴护具。
赵外公现在年纪大了,家里人不让他上马,为了避免看的心痒痒,他没多呆,去了休息室。
赵行野一边走一边介绍:“说是马场就是个养马、骑马的地方,比较空旷。要是往高大上了说,就是马术俱乐部,每年都有人参加赛马比赛,不过很少能拿到名次。”
“我们这里各个品种的马都有,比较常见的伊犁马,还有混血马,之前养过汗血宝马,被人高价买走了……”
“不过,留在我们这里养也是浪费,养育成本太高了,而且也不能给它提供专业的训练…”
赵行野指了好几种给他们认。
“绍旸骑的就是混血马,骑术还不错。”
“他应该是来发泄情绪的,不过看到我们,不一定能发泄成功……”
赵行野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凌云澈本不是个爱笑的人,今天也忍不住了,跟着笑,不得不说,绍旸也是够倒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