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这些年在封地不问朝堂之事,放眼望去,朝堂势力该瓜分的早瓜分完了,他连口汤渣都不剩,拿什么争?
况且,二皇子外家势力以及圣宠哪一样都比他强,这位襄王根本算不上对手。
“但他既然来了,始终对我们是个威胁,得想法子。”
另一人道:“我看,我们不必太过惊慌,眼下,比起襄王,更该防的是祁贵妃。”
“祁贵妃野心勃勃,近日频频与太子党走得近,估计是想招揽这批人。”
“祁贵妃可不能小觑啊,她在宫中颇得圣心,身后又有国公府做靠山。另外,还有刑狱司的那位,他可是天子近臣,在皇上面前一句话顶我们十句。不得不防!”
另一人道:“祁贵妃固然要防,但襄王也不能掉以轻心。依我看,先派人暗中观察襄王动静,而祁贵妃那边照旧打压。”
说到这,有人看向末端一直安静坐着的人。
杜文卿低头倾听,并未说话,察觉有人看过来,他也无其他动作。
二皇子也看过去,想到什么,开口问:“上次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
上次二皇子交代杜文卿去查太子暗中还有哪些党羽,这事已过去多日。
杜文卿忙从袖中掏出个名册来,然后双手呈过去。
“殿下,这是下官查到的名单。”杜文卿说:“原是想议完事就呈给殿下。”
二皇子瞥了眼杜文卿,暗暗遗憾,这杜文卿若不是触了他底线,留在身边绝对算得上是个得力臂膀。
可惜了.
“做得不错!”他说:“短短时日就查到这么多,看来你颇有手段。”
杜文卿谦卑躬身。
“退下吧。”
“是。”杜文卿坐回原位。
没多久,一行人商量结束,众人送二皇子离去后陆续出门。
杜文卿起身,依旧站在最末端,恭敬地送各位大人先走。
忠勇侯正欲过去与他说两句话,这时候有人低嗤出声。
“原先就是条狗何必可怜他?”
“以前投靠季大人上位入了翰林院,现在又来投靠殿下。要不是他对殿下还有点用,你以为他能在这与我们平起平坐?”
“果然是条会摇尾乞怜的狗!”
话说完,那人抬脚出门。
杜文卿安静地听,仿佛旁人说的不是自己般,面上毫无波澜。
他转身收拾东西,这时,肩膀被人拍了拍。
扭头看去,是忠勇侯。
“不必搭理。”忠勇侯道:“这些人踩高捧低,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杜文卿作揖:“多谢侯爷宽慰。”
“这次的事你办得不错。”他道:“好好干!将来殿下用你的地方还有更多。”
“是。多谢侯爷提点!”
忠勇侯说完,也出了屋子,剩下杜文卿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并无进出王府大门的资格,每回只能走角门。这次也一样,自觉地沿着回廊往东角门去。
只是在经过一座偏僻小院时,听见一墙之隔的谈话,他脚步缓慢下来。
“殿下才起怎么又回去歇息了?似乎近日变得格外容易犯困呢。”
“是啊,我这还等着给殿下量身做衣呢,看来得等上一会了。”
“一会哪行?你没听说那位灵儿姑娘进去服侍了吗?没个半天恐怕不行。”
什么事没个半天,两人心知肚明。
灵儿姑娘进去还能服侍什么?自从这个灵儿姑娘入府,殿下整夜宠爱到三更方歇。也不知这灵儿姑娘使的什么手段,以前殿下还只是夜里宠幸,可如今像是越发离不开了似的,连白日午歇也将人喊去服侍。
这不,殿下才议事回房,灵儿姑娘就端着点心进去了。
“唉,你说莫不是精血亏损过多,容易虚啊?”
“你这个小蹄子!居然敢说这话!”
“怕什么,现在后院又没主子,大家私底下都跑去赌钱了,冷清得很。”
“谁知亏不亏,反正那灵姑娘整日给殿下滋补,都是金贵之物哪能亏了去。”
“也是。”
听到这,杜文卿不动声色看了看四周,然后继续抬脚往东角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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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回京,不只二皇子一派暗中查探,连太子党,以及皇上也在纷纷侧目。
然而,皇上这边得到的消息却是这样的。
“皇上,”派去打探的人回来禀报:“襄王殿下一直在府中并未出门。”
“没出门?可有见过其他人?”
“也并未见其他人。襄王殿下在府上看书抚琴,得闲了还会去演武场跟侍卫们比试。再有闲余,便收集京城各米铺的米粮。”
“他收集米粮做什么?”
“似是要对比哪里生产的粮更好,然后加以研究推广。”
皇上若有所思点头。
太监总管魏德忠听了,笑着说了句:“这襄王人来了京城,心还在封地。”
皇上道:“论做事,这老三确实是个踏实的。只是.”
魏德忠并未接话,踏实是踏实,本事也不差,但储君立嫡立长,而襄王哪一样都没占。
不过单看皇上今日对襄王的态度,应该是满意的。
果然,没两日,皇上在早朝时下旨封襄王为兵马大元帅,领二十万禁军出发易州征辽。
此圣旨一出,朝堂上宛若石落水底,再无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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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的发生总是令人意想不到又意外合理。
襄王一个远离朝堂的人回京,领命成了这次征辽的元帅,竟是让暗流涌动的京城莫名平静下来。
二皇子一党和太子党停止互相打压,默契地将目光放在了襄王身上。
与此同时,朝中也开始斟酌粮官人选。
其实粮官人选一直在议,只是此前挂帅之人未定,是以粮官的事被显得不足一提。如今大帅定下,粮官委任何人也成了议论中心。
军队少不得后勤,粮秣、给养、军饷征收、调配、发放等等工作皆得由粮官负责。
以往也不是没有粮官,可此次二十万禁军征辽事关重大,只能胜不能败。放眼望去,竟发现无人合适。
不是没有能胜任之人,而是各方博弈之下,皆不肯将这差事便宜给旁人。
“六年前对西夏的几场仗,乃祁国公为粮官,不若我等举荐祁国公如何?”
二皇子一党道:“不合适,祁国公年迈且久居京城不问边境,如此大的调度恐怕体力难支。”
“体力难支”的祺国公在家听了这话简直气死。说什么年迈、久居,无非是不想祁贵妃得益罢了。
“与其举荐祁国公不如举荐冯大人。冯大人作为京西北路转运使,常年负责西北驻军米粮及军饷征收,而且不过四十正当壮年,合适!”
“也不行!”太子党立马反驳:“可别忘了,那年孟州干旱,因冯大人调度米粮不及时可是饿死了好些人啊,还差点惹得百姓□□。你敢让这样的人去调度二十万将士物资,你是何居心?”
“你——冯大人不合适,那你倒是说出个合适的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