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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浮华梦(252)

可也不过维持两年罢了。

人的感情这么脆弱,她何必强求呢?

她道:“你也清楚,我曾嫁过一次。忠勇侯府与苏家,本就是苏家高攀。我在忠勇侯府处处忍让,故作贤惠大方,可那样的婚姻令我痛苦恐惧。”

祁渊嗤笑:“我又不是萧毅那个窝囊废。”

“可我若嫁你,并不是单纯嫁你。你肩上有祁家的责任,承担祁家家族命运,我们若成亲,婚姻只会在这些利益纠葛中慢慢消磨。与其最后狼狈收场,倒不如现在就.”

“就什么?”

她这些话祁渊听得眉头直皱。

“竟不料你脑子里想这么多。苏娴.”他说:“我发现了,其实你就是胆小鬼。”

“你听好了,我是祁渊,也只是祁渊。跟祁家有那么点关系,但不多。你无须考虑门第之事,相反,若能娶你,是我高攀。”

苏娴难得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却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是.有那么点关系?”

“想必你也听说过祁家之事。”祁渊解释道:“我母亲生下我便难产去世,父亲次年续娶继室。你恐怕不知,在一个勾心斗角的高门府邸长大有多艰难,六岁那年我死过一次.”

祁渊幼时失恃跟奶娘相依为命,祁国公续娶后,次年继室就生下了个儿子。

这个儿子与祁渊仅仅相差三岁,且同样优秀耀眼,继室又岂能甘心国公府的世子之位落在祁渊头上?

是以,表面和善大度的国公府主母,私下里打压前妻之子,甚至为了让祁渊长不大,还在膳食中动手脚。

祁渊小时候并不知,直到六岁时药性发作昏迷了三天,差点没能醒过来。

而彼时正逢祁家嫡女入宫,祁国公为帮妹妹在后宫争宠夺权,所有精力都放在朝堂上,并未关注后院之事。

待他得知祁渊昏迷三天时,彼时祁渊已经从鬼门关回来了。儿子被下毒,他分明猜到是继妻所为,却碍于朝堂需要继室娘家助力,对此事轻拿轻放,那继室几乎未受到半点责罚。

不过,因着这件事,祁渊因祸得福被送进宫里养在祁贵妃膝下。名义上作为皇子们的伴读一同生活,实际上也算是祁贵妃争宠的工具。

在祁贵妃的栽培下,祁渊保住了世子之位,也得以顺利长大。后来入仕做官凭借雷厉风行的手段成为天子的一把利刃,也渐渐在祁家站稳脚跟,无人能出其右。

对于祁家,祁渊并没多少感情,更别谈家族利益。若他在意祁家利益,就不会离京追随襄王了。

苏娴听完这些,心下震撼。

竟不想他这些年过得这般艰辛。祁国公府世子,掌管四京刑狱司司主,这些光鲜亮丽的头衔无人知他是怎么拼命得的。

“现在.”祁渊问:“你还要拒我吗?”

他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知从哪学的三分委屈神色,小心翼翼地勾着苏娴的手指:“我这一生鲜少有所求,唯独不愿割舍的只有你。”

苏娴听得脸颊发烫,好不容易缓和下去的羞窘又腾起来。

这人,一旦撕破那层纸,他当真不管不顾了,什么都敢说。

“我.”苏娴被他目光逼迫得无处可逃:“能否让我考虑考虑?”

“考虑多久?”

“不知。”

“给个期限。”

苏娴无奈:“你也清楚,我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我需要.”

“好,别说了。”祁渊心疼:“你只管考虑。”

他又将人揽进怀中:“只是别让我等太久。”

.

东京城。

北边战场激烈,东京城的局势也暗流汹涌。

近日,朝堂上立储呼声越发地高,几乎大半朝臣都支持立二皇子为太子。曾经那些反对的声音渐渐减少,使得立二皇子为太子之事势在必行。

二皇子一党颇是得意,朝上朝下皆意气风发。连带二皇子的心情也一天好过一天。

“我们再接再厉,务必争取在襄王打仗回来前让殿下坐上储君之位。”一人道。

“这些日太子一党偃旗息鼓,这也仰赖于杜大人的功劳啊。”

此前二皇子命杜文卿去查太子暗中的党羽,此事杜文卿办得漂亮,不仅查出名册,还详细记录了个中把柄。有了这些把柄在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捏。

杜文卿起身对忠勇侯作谢:“侯爷抬举,殿下立储乃天命所归,即便没有下官也照样当得其位。”

二皇子见他识趣且谦逊,心里颇是满意。

他道:“你无须自谦,这事你确实办得好,待孤大功告成,必定重赏于你。”

“多谢殿下。”杜文卿面作惶恐欢喜状。

其他幕僚看了,心里皆有些不是滋味。这个杜文卿实在有几分手段。短短时日就令殿下的态度转变,从一个被鄙夷嘲笑的墙头草成了殿下器重之人。

“杜大人也莫要高兴太早。”一人出声道:“太子党眼下示弱,可他们仍旧没放弃阻挠。尤其是那个季梁暄,骨头硬得很。”

其他人也附和:“确实,现在只剩他们这几个上蹿下跳,若是能让这几人闭嘴,那便真是后顾无忧了。”

说着,众人朝杜文卿看去。

二皇子也看向杜文卿:“杜大人可有法子。”

杜文卿默了默,躬身作揖:“下官定竭尽全力。”

“好!”二皇子高兴:“孤要的就是你这种踏实做事之人。”

想到什么,他起身:“今日就议到这,其余的你们回去自行商量。”

“是。”众人纷纷起身恭送。

二皇子经过杜文卿身边时,脚步停下,拍了拍杜文卿的肩:“明日金明池设宴,杜大人得闲不妨也去吃酒。”

话落,其他人面色惊讶。

殿下每年都会在金明池设宴,邀请心腹之人共饮。每年都会有新人加入,但凡能去殿下的金明池宴被视为荣耀,竟不想,杜文卿得殿下亲口相邀。

此举,分明是将杜文卿当心腹看待了。

渐渐地,其他人看杜文卿的目光也变得客气起来。

待众人离去后,忠勇侯对杜文卿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好好干!将来在殿下身边必定大有前途!”

“多谢侯爷栽培。”

忠勇侯道:“哪是我栽培你?你本事在那,当个员外郎着实屈才了,不过无碍,待日后殿下大业成功,你可是居功甚伟啊,何愁无高官厚禄?”

年初杜文卿从抚州回来便升了官,从翰林院去了吏部任员外郎。官职虽不大,却是个实权肥缺,政绩考核、官员任免皆过他之手。

杜文卿低头:“侯爷说得是。”

“甚好!”忠勇侯走近半步,低声道:“我得到消息,季梁暄正在接触襄王的人,估计是看祁贵妃无望转而投奔襄王。你可得抓紧了。”

“是。”杜文卿眸色动了动。

.

暮色寂寥,起了阵凉风从巷子口穿过,卷起片叶子飞落在刚行来的马车上。

马车停稳后,小厮用袖子飞快擦了擦灰尘:“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