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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浮华梦(29)

两人下马后各自沉默地牵马而行。

过了会,杜文卿收拾好心情,说:“证据都搜集得差不多了,太学号舍坍塌、与有夫之妇苟合,再加上陷害陆兄。希望这一次能将萧家二爷绳之于法,助陆兄脱困。”

苏绾点头。

“对了,”杜文卿好奇问:“陆兄为何会结识那些人?”

他这几日帮陆安荀查案,很是惊叹于陆安荀在市井之中的号召力。他们不要酬劳也不必许利,凡听说是陆安荀就义不容辞。这般拥戴,杜文卿还是头一回见。

苏绾却一点也不稀奇。

她说:“陆安荀喜好行侠仗义,小时候收了一帮小弟,后来入学馆读书也没忘记他们。”

“上次在开封府见到的那位衙役叫陈淮生,当初考公职时便是陆安荀给支的招。”

“还有酒楼的厨子朱茂,就是那天禀报消息说瞧见孙炜跟萧毅一起用膳的那人。他大字不识,最初找不到活干,后来陆安荀教他识字又送了本菜谱给他,他就当上了厨子。”

“昨日我们在行马街见到的那个杀猪的,叫丁三。他是孤儿,陆安荀帮他在官府落籍,还借钱盘了个铺子给他营生。”

苏绾道:“这些人小时候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有的是流浪乞儿,经常被富家子弟们欺凌。但自从陆安荀当他们老大后,城东的那些公子哥们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过后来出现了个旗鼓相当的,与陆安荀交过几次手,两人王不见王,互不对付。”

杜文卿问:“旗鼓相当?那人是谁?”

两人刚好走到纠察刑狱司门口,苏绾示意他抬头:“就是这里的这位。”

杜文卿诧异:“祁大人?”

“嗯。”苏绾说:“祁渊。”

杜文卿担忧:“两人既是死对头,那祁渊会帮他吗?”

“不知道,不过既然陆安荀让你来找他,想来两人还是有点交情的。”

.

这厢,祁渊才从案房里出来。

衙役过来禀报说:“大人,外头有个叫杜文卿的人求见,说手上有忠勇侯府萧二爷的罪证。”

祁渊停脚,长眉微蹙:“萧二爷?苏家嫡长女嫁的那个废物?”

他突如其来的冷意令侍卫缩了缩脖颈,忐忑回道:“正是。”

祁渊道:“带进来。”

作者有话说:

吼吼吼,大姐夫出场,大杀四方。今天没有陆小公主,他在开封府喂蚊子。

第16章 哪个倒霉嫁给他

陆安荀在开封府既没审问,也无定罪。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琳琅丰富,大有让他长住下去的意思。

待喂了几宿蚊子后,陆安荀怒了。

“拿纸来。”他大喊。

衙役忙去拿纸,又给他研了墨,只见他大手一挥,洋洋洒洒写了封认罪状。

认罪状很详细,从为何打人,如何打,有哪些过节私仇等等皆叙得一清二楚。言辞恳切真挚、悔过之意深刻,无不令人动容。

衙役跟见鬼似的,捧着认罪状跑出门。

“不好啦!陆状元认罪了!”

开封府少尹龚吉安昨夜宿在小妾的榻上,小妾殷勤伺候令他今日起来满面春风。然而才踏进府衙,就听得众人到处议论。

“何事?”他问。

衙役道:“大人,陆状元他.认罪了,还主动要求坐牢。”

闻言,龚吉安面色古怪。

“认罪状拿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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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荀认罪,人人震惊不可思议。

有人认为他认命妥协,毕竟继父和未来岳父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未能扭转乾坤。

也有人认为他被逼迫,主动认罪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身负狱案,名声脏污成了洗不掉的人生印记。别说入翰林院,兴许这辈子做官都不可能。

他疯了吗?

龚吉安依誮这么认为!

萧毅这么认为!

连同陆安荀的继父、苏老爹,还有裘老先生也这么认为!

然而当事人陆安荀,此时此刻正拿着把长柄圆镜在照。

他虽过得不甚精致,可不代表不注重形象。毕竟话本和戏曲里的英雄豪杰个个都是潇洒俊朗的人物。

可眼下,他脸上被咬了一二三四、五个蚊子包,实在.憋屈得很。

过了会,他放下镜子走到门口:“陈淮生,可有药膏?”

陈淮生赶忙过来,愁眉苦脸跟死了爹似的:“安哥,都这时候了,您就别管蚊子包了。您那封认罪状交到了少尹手中,说不准还得有苦头吃。”

“什么苦头?”

“下牢啊,牢里蚊子可比这凶猛。”

“.你怎么不早说。”

由于陆安荀认罪,案子再拖就可疑了。是以午膳过后,他这桩打人案就速速了结,按律关押半月,罚钱百贯即可。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陆安荀关押入牢还没过半天,他又写了一封伸冤书,直言他认罪乃逼不得已,个中隐情复杂惊险,请求案子重审。

这封伸冤书也不知通过何种途径,径直到了纠察刑狱司祁渊的手上。

这下,事情可真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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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察刑狱司处理的就是各狱的错案冤案,甭管你犯的什么罪,但凡有错有冤,刑狱司必定重新审理,即便是关押大理寺的死囚也可越权干涉。

而且刑狱司办案,手段可谓凌厉。既是错案,这当中的阴谋、构陷、利益纠葛都能查得明明白白。往往一桩小案子,能扯出其中十数人。

一句话,只要案子到了刑狱司,就不是案子本身这么简单了。

萧毅听得消息,先是错愕,随即怒不可遏。

“小舅,”萧毅问:“人在你的地盘怎么变成这样?”

“我也没想到。”龚吉安暗气:“按计划,原本这案子先拖着,至少拖到翰林院的人选定下来。孰料.这个陆安荀果真狡猾,来了招釜底抽薪。”

“眼下怎么办?”萧毅问。

龚吉安摇头:“上午刑狱司的人来了,将供状和陆安荀都带走,眼下案子脱离了我的范围,我也无能为力。”

萧毅闭了闭眼,沉重说:“小舅,这次有大祸了。”

案子到了刑狱司可就不是一桩打人案那么简单。陆安荀手上有他的把柄,当初的太学号舍坍塌,还有菀娘的事.

萧毅不敢再想,说:“恐怕还会将小舅您也牵扯进去,毕竟前次的案子是经你之手。”

龚吉安又岂会不知?

陆安荀的案子经他之手了结,如今陆安荀喊冤,那必与他脱不了干系。若前头的事再扯出来,轻则丢官,重则入狱。

龚吉安急得火烧眉毛,思忖了会,说:“为今之计,便是请侯爷去国公府走一趟。”

萧毅沉吟:“好,我这就去跟父亲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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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荀在开封府喂了五天蚊子,第六天就去了刑狱司。

到了刑狱司见到昔日的死对头,他抱臂站在天井中:“祁大人,草民冤枉,一切审讯我皆会配合,只一点要求。”

“说。”

祁渊眉眼冷淡,只微微勾着的唇角露出点幸灾乐祸。